第一章 钟声恐惧症

1.

许碎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钟声恐惧症。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跟着班里的同学来参观一下钟楼，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大钟附近飞奔过来，直直抓住了她的衣服角。事情发生得太快，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啊……”小男孩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整个人紧紧缩成一团，把头埋进她新买的大衣里，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我害怕……钟。”

温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这孩子估计才七八岁吧？看着样子好像是钟声恐惧症。”

“钟声恐惧症？”许碎低头看向男孩颤抖的肩膀，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名字听起来挺拗口的，但似乎又很贴切。

“就是一听到钟声或者一看到钟就害怕的那种。”温生解释道，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吓到那个已经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许碎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背，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抬头的意思，只是继续低声抽泣着。她有点担心，这样下去，自己这件刚买的大衣怕是要沾上鼻涕了。

最终，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老师处理。毕竟对于刚上初中的她来说，安抚一个因为钟声而哭闹不止的孩子，实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老师！这里有位一听钟声就害怕的小男孩——！”许碎冲着不远处的带队老师喊了一声，声音清脆得仿佛能穿透寒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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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017年冬，许碎大三。

临近毕业，她再次约了温生一起去钟楼散步。这一次，温生却满脸不情愿，显然最近失恋的事情让她情绪低落了不少。

“别想那个混蛋了，有什么值得你哭的？”许碎一边走，一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温生圆滚滚的脑瓜，试图逗她开心一点。

“可是……可是……”温生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一阵抽泣打断了。她脸上的表情纠结得像揉皱的纸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许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关于闺蜜的感情问题，她其实早已懒得劝解。

这些年，他们俩分分合合，早已成了家常便饭。现在再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什么。

两人走到初中时经过的大钟前，围栏外是一片静谧的城市俯瞰图。

夜色中的湾港灯火璀璨，却掩盖不住时间流逝留下的痕迹。

钟楼的大钟早已锈迹斑驳，曾经随风响起的钟声，如今再也无法发出哪怕一丝清脆的声响。

许碎裹紧了身上的浅棕色呢子大衣，感受着海风带来的刺骨寒意。她转头看向温生，发现对方正用力吸着鼻子，眼眶依旧红肿。

“我们回去吧。”温生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好。”许碎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怅然。

眼前的钟楼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那些关于钟声的记忆，似乎随着钟摆的停止而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宁静的空白。

就在她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桑栩悄然出现在围栏的另一边。他静静注视着这两个略显狼狈的游客，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这么多年过去，这里依然是他每晚必来的场所。或许，这是他对抗内心深处某种执念的方式，又或许，这只是习惯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