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要写情绪日记。"

严昊的声音在训练室里回荡。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他手里拿着一摞黑色笔记本，分发给每个人。

蓝雅晴接过笔记本，困惑地翻开第一页。里面除了横线什么也没有，就是最普通的笔记本。

"每天晚上记录当天的情绪变化，具体事件引发的感受，以及这些情绪在身体上的反应。"严昊解释道，"然后第二天用舞蹈表达出来。"

苏梦立刻举手："严老师，这和舞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舞者，又不是作家。"

严昊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她："舞蹈是什么？"

"是...身体的艺术表达？"苏梦不确定地回答。

"错。"严昊走向训练室中央，"舞蹈是灵魂通过身体的呐喊。没有真实的情感，再完美的技巧也只是空壳。"

他停在蓝雅晴面前："尤其是你。技术上无可挑剔，但情感表达始终停留在表面。从今天起，我要看到真实的你，不是那个精心包装的完美舞者。"

蓝雅晴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脸颊。笔记本在她手中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严昊拍了拍手，"今天的主题是'羞耻'。回忆你们最感到羞耻的时刻，然后跳出来。"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蓝雅晴和其他人面面相觑。挖掘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并在众人面前展示？这比任何体能训练都要可怕。

林小飞第一个打破沉默："这太变态了吧？"

"舞蹈就是变态的职业，"严昊冷冷地说，"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蓝雅晴深吸一口气，翻开笔记本，强迫自己回忆那些想要永远遗忘的瞬间——六岁时在汇报演出上忘动作，站在舞台上嚎啕大哭；十二岁省赛前发烧导致发挥失常；还有最近国际大赛上的那个失误...

笔尖在纸上颤抖，写下第一个字时，她感到一阵眩晕。

"不要思考，只管写。"严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实比完美更重要。"

两小时后，蓝雅晴的笔记本上只有潦草的几行字。每次她试图写下具体事件，手指就会僵住。其他人似乎也遇到了类似的困难——白灵写了几页但全部涂黑了，林小飞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抽象涂鸦，只有陈墨一丝不苟地记录着，但内容读起来像医学报告而非情感流露。

"时间到。"严昊合上自己的笔记本——蓝雅晴注意到他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现在，把你们写的内容跳出来。"

蓝雅晴站在镜子前，大脑一片空白。她写下的那些片段太过私人，怎么可能用舞蹈表达？

音乐响起——一段缓慢、沉重的大提琴独奏。严昊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不要想着动作，感受那种情绪，让你的身体自然反应。"

蓝雅晴闭上眼睛，试图找回写下那些文字时的感觉。羞耻，那种火辣辣的、想要消失的感觉...她的肩膀不自觉地内收，手臂环抱住自己，身体微微蜷缩。

"继续，"严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要抗拒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国际大赛后严昊的批评，训练中被当众羞辱，母亲失望的眼神...蓝雅晴的身体开始移动，动作笨拙而生涩，完全不符合她平时精准的风格。但某种奇怪的感觉开始浮现——这些不完美的动作反而更真实，更像她自己。

一个急转后，她跪倒在地，双手掩面。那一刻，蓝雅晴忘记了自己是在训练，真实的羞耻感淹没了她，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音乐停止，训练室里鸦雀无声。蓝雅晴缓缓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包括一向冷漠的陈墨。

"这..."她声音嘶哑，"这太尴尬了。"

"不，"严昊罕见地放柔了声音，"这才是真正的舞蹈。"

他走向音响，换了另一段音乐——激昂的钢琴曲。"现在，同样的情绪，但加入愤怒的元素。羞耻往往会转化为愤怒，不是吗？"

蓝雅晴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每次失败后，那种对自己的愤怒，对评委的愤怒，甚至对舞蹈本身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