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宁盯着邮件里的政府公文，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她的办公室，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阴霾。

"文创产业重点项目...周氏珠宝与祁氏集团联合承办..."每个字都像一根刺扎在她的眼球上。

"微宁，你看到通知了吗？"父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明凯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宁读不懂的表情。

"看到了。"微宁合上笔记本，"所以我们要和祁氏合作？"

"不仅如此。"父亲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我决定由你担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微宁猛地抬头，"什么？为什么是我？公司有那么多资深总监..."

"因为这是你的专长领域。"父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且，祁氏那边派出的也是他们的年轻总裁祁遇。"

微宁的胃部一阵紧缩。雨夜那次偶遇后，她再没见过祁遇，但那个在雨中谈论设计与传承的男人形象却时不时浮现在她脑海中。

"我不擅长这种商业合作..."她试图推辞。

父亲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微宁，总有一天你要接手整个周氏。这次合作政府很重视，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他站起身，语气不容反驳，"下午三点，祁氏集团会议室，别迟到。"

父亲离开后，微宁长呼一口气，把脸埋进手掌。她讨厌被安排的感觉，更讨厌和那些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打交道。但拒绝父亲？这个选项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下午两点五十分，微宁站在祁氏集团大厦前。这座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块巨大的钻石——冰冷、完美、毫无瑕疵，就像她想象中祁遇的办公室一样。

电梯直达顶层，微宁被引至一间会议室。推门而入时，她发现祁遇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开一叠文件。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周小姐，准时。"祁遇抬头，嘴角微微上扬，"令人印象深刻。"

微宁在他对面坐下，"祁总提前十分钟到场，更令人印象深刻。"

祁遇似乎没察觉她话中的刺，只是推过来一份文件，"这是初步方案，请过目。"

微宁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这哪里是什么文创项目，分明是一份冷冰冰的商业计划书，每一个环节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却看不到一丝艺术的灵魂。

"祁总，恕我直言，"她合上文件，"如果按这个方案，我们做出来的只会是又一件流水线产品，毫无特色可言。"

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祁遇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周小姐认为特色比盈利重要？"

"没有特色的产品，长远来看也不会有盈利。"微宁直视他的眼睛，"这个项目需要的是创新和突破，而不是..."她指了指文件，"这种公式化的东西。"

祁遇的表情纹丝不动，但微宁注意到他的指节微微发白。"创新需要建立在可行的商业模型上。周小姐的设计才华我有所耳闻，但市场不是画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肯退让。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折中方案。"最终是祁遇打破了沉默，"也许周小姐可以具体说明你的想法？"

微宁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这是我昨晚画的初稿，以宋代瓷器为灵感，用现代切割技术重新诠释..."

祁遇接过素描本，眉头微蹙。微宁的心悬了起来——她见过太多商业人士对她设计的这种反应，接下来通常会是"太前卫了"、"市场接受度存疑"之类的评价。

"线条很美。"祁遇突然说，"但生产成本会很高。"

微宁眨了眨眼，没想到他第一眼就抓住了关键。"是的，所以我想采用..."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争论依然激烈，但渐渐有了建设性。会议结束时，竟然已经过了六点。

"今天就到这里吧。"祁遇站起身，"明天我的团队会整合今天的讨论，出一份修订方案。"

微宁点点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当她抬头时，发现祁遇还站在门口。

"周小姐，"他的声音罕见地有些犹豫，"上次关于传统与创新的讨论，我很期待这次合作能将其付诸实践。"

微宁怔了怔，随即微笑起来，"我也是，祁总。"

走出祁氏大厦时，微宁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也许，只是也许，这次合作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怎么样？"回到公司，助理林小雨立刻凑上来，"听说祁遇超难搞的，是不是全程冷着脸？"

微宁把包扔在沙发上，"他确实...很专业。"她不愿承认，祁遇对设计的理解比她预想的要深入得多。

林小雨神秘兮兮地递过一份资料，"我查了祁遇的底细。哈佛MBA，华尔街工作过两年，三年前回国家族企业救火，硬是把祁氏从亏损边缘拉回来了。"她压低声音，"业内都说他是商业奇才，但超级工作狂，据说曾经连续工作72小时不睡觉。"

微宁接过资料，首页是祁遇的一张公开场合照片。照片里的他西装革履，眼神锐利如鹰，与雨中那个谈论设计传承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今天居然认同了我的设计理念..."微宁喃喃自语。

"什么？"林小雨没听清。

"没什么。"微宁摇摇头，"帮我准备一下这个项目的资料吧，越详细越好。"

与此同时，祁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你怎么看周微宁？"祁遇站在落地窗前，问他的助理程昱。

程昱推了推眼镜，"周氏的设计总监，业内评价很有才华但...不太按常理出牌。据说经常和父亲周明凯起冲突。"

祁遇转身，桌上摊开的是微宁留下的素描本复印件。"她确实才华横溢，"他轻声说，"但缺乏商业思维。"

"这个项目..."

"我们会按商业规律来。"祁遇打断他，"但她的设计...确实有独到之处。"

程昱惊讶地看了老板一眼——祁遇很少对任何人表示赞赏。

接下来的两周，微宁几乎住在公司。文创项目比想象中复杂，既要保持设计理念的纯粹，又要兼顾商业可行性，她不断修改方案，试图在两者间找到平衡点。

周四深夜，微宁又一次加班到凌晨。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继续调整设计图的细节。

不知何时，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趴在桌上睡着了。

微宁是被阳光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抬头，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西装外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醒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微宁猛地转头，祁遇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那里，身上只穿了衬衫和马甲。

"祁总？你怎么..."她慌乱地坐直，那件西装从肩上滑落。

"今早的会议你忘了？"祁遇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我提前到周氏，发现你办公室灯还亮着。"

微宁接过咖啡，热度刚好。"谢谢。"她小声说，同时把西装递还给他。

祁遇接过外套，目光落在她电脑屏幕上。"这是最终设计？"

微宁点点头，"熬了好几个通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没化妆，头发乱糟糟，眼睛下面肯定挂着两个黑眼圈。

但祁遇似乎没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设计图上。"比上次又改进了很多。"他轻声说，"这个弧度处理得很妙。"

微宁惊讶地看着他。祁遇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专注地看着屏幕，眼神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热忱。

"你真的很懂设计。"她脱口而出。

祁遇转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我只是个商人，周小姐。但好的商业需要好的设计支撑。"他看了看表，"会议一小时后开始，你需要时间准备吗？"

微宁这才想起重要会议，急忙起身，"我需要...呃，洗个脸换身衣服。"

"我在会议室等你。"祁遇点点头，转身离开。

关上门后，微宁靠在墙上，心跳快得不像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对视会让自己如此慌乱。更不明白为什么祁遇会那么认真地看她的设计，甚至...为她披上外套。

她摇摇头，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今天有重要的项目汇报，她需要全神贯注。

但当她匆忙整理文件时，手指却不自觉地抚过那杯祁遇带来的咖啡——温度刚好，加了一点点糖，正是她喜欢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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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