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宫最北侧的病房里，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从窗缝渗入。哲平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枯草般的光泽，曾经健壮的手臂如今像干枯的树枝般搭在床边，输液管里的药液每隔几秒就会泛起一阵浑浊的涟漪。
"你们来了..."哲平艰难地转过头，灰蒙蒙的眼珠映出荧和派蒙的身影。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只是让病床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荧快步上前扶住他，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骨头的轮廓清晰可触。"别乱动。"她轻声说，声音却比想象中更加沙哑。
派蒙飞扑到床边，小手紧紧抓住被角："哲平！我们找到办法了！心海大人说可以用珊瑚..."
"没用的，小派蒙。"哲平笑着摇头，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血迹。他缓缓掀开被子，露出布满紫色纹路的胸膛，"看，已经蔓延到心脏了。"
浅井雾久无声地出现在门口，白大褂下机械臂运转的微光若隐若现。"该换药了。"他端着托盘走近，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浅井先生..."哲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团带着晶屑的血沫溅在床单上，"能不能...把窗户开大些？我想再看看...外面的雷樱树。"
——
当浅井调试呼吸机的间隙，哲平突然抓住荧的手腕。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紫色，在荧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哲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就在名椎滩...你挡下九条裟罗的雷箭时...周身环绕着三种元素的光芒..."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战场："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哪怕只有十分之一..."
"哲平..."派蒙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你明明已经很厉害了！你带领鲱鱼一番队打赢了那么多仗..."
"靠着这个。"哲平苦笑着摸出枕下的邪眼，紫黑色的晶体已经黯淡无光，"每次使用...都能感觉到生命在流失...但那种力量涌动的感觉..."他的手指突然收紧，"就像终于被神明注视了一样！"
浅井不动声色地记录着数据，机械眼中闪过一串荧看不懂的代码。当他为哲平注射镇痛剂时，针头微微偏转，多采集了0.5cc的血液样本。
"愚人众...他们告诉我..."哲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只要立下足够的战功...就能获得真正的神之眼..."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们想要的...是我们的生命数据..."
——
夜深了，珊瑚宫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剩下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的规律声响，如同一个倒计时的钟。
"荧...我有东西要给你..."哲平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本被血浸透的日记，"这些是...和我一样使用邪眼的同伴名单..."
派蒙接过日记本，羊皮纸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这...这是..."
"小心..."哲平突然压低声音，"医疗组的浅井先生...他给的药...会让症状暂时缓解...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荧警觉地看向门外，浅井的身影刚好从走廊尽头闪过。她轻轻翻开日记，其中一页被刻意折起：
【海祇历xx年x月x日
今天见到了自称「博士」大人下属的愚人众先遣队队长。他给了我能够比肩神之眼的力量，条件是每周要去医疗站做检查。检查时总是特别困，醒来后发现手臂上多了针孔...】
"拍照...好吗？"哲平突然指向窗外的雷樱树，"就像...我们第一次在剑鱼二番队合影那样..."
浅井适时地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台老式留影机："需要帮忙吗？"他的微笑完美得无可挑剔。
——
黎明的微光中，四人站在雷樱树下。浅井细心地调整着三脚架，机械手指在留影机上输入复杂的参数。
"再靠近些。"他温和地指导着，机械眼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这样取景更完整。"
荧站在哲平右侧，突然感到他在自己掌心写字。当快门声响起时，她终于辨出那是"小心愚人众"的笔画。浅井调试相机的背影在晨光中投出诡异的轮廓——他的影子比实际体型多了两条机械臂的阴影。
"给你。"哲平将邪眼塞进荧手中，晶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愚人众实验室里排列的培养舱，更多使用邪眼的士兵名单...
派蒙突然惊呼："哲平！你的手！"
紫黑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哲平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终于...可以休息了..."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远处初升的朝阳，"真想...再看看名椎滩的贝壳啊..."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浅井的机械臂精准地记录下死亡时间，同时悄悄回收了哲平枕下的检测报告——那上面被荧光笔标记的，正是荧的血液样本编号。
——
正午的阳光灼烧着珊瑚宫的屋顶。荧独自站在雷樱树下，手中的邪眼在强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通透感。晶体核心处，一粒微小的机械零件正随着她的元素力波动闪烁。
"他会成为英雄。"浅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大褂在风中轻轻摆动，"反抗军已经决定，以他的名字命名新的侦察小队。"
荧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握住邪眼："这些晶体里...有愚人众的监视装置对吗？"
浅井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的确，你很敏锐。初步检测显示，每个邪眼内部都嵌入了纳米级发信器。"
派蒙红着眼睛飞来："那我们赶快去告诉大家！把所有的邪眼都..."
"没用的。"荧突然打断她，"如果愚人众能轻易将邪眼送进来，说明反抗军高层一定有内鬼。"她终于转身看向浅井，"医疗组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浅井的机械眼微微闪烁："所有使用过邪眼的士兵，血液中都检测出了相同的纳米机械。它们会加速细胞分裂，导致..."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悲痛的表情，"提前衰老。"
当荧和派蒙离开后，浅井的白大褂口袋里传出轻微的电子音。他取出通讯器，屏幕上显示着来自终端的消息：
「散兵已抵达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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