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紫金宫凤凰林，风穿林而过，卷起满地黄白花瓣，簌簌落在青石小径上。

阿婼坐在秋千架上，双脚轻轻点地，秋千便随着风势慢慢晃悠，裙裾扫过落英，带起一阵淡香。

玱玹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飘动的花瓣上，神色沉静。

皓翎婼“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渡过去了。”

阿婼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

玱玹“嗯”了一声，声音平淡无波。

皓翎婼“你若娶了瞫氏小姐，就等于正式和舅舅们宣战了。”

阿婼转头看他，眼底藏着担忧。

西炎玱玹“嗯。”

他依旧是这个字，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

皓翎婼“外爷对中原氏族向来多有猜忌，当年启用辰荣熠，”

皓翎婼“还特意把赤水氏的大小姐和他们的女儿扣在西炎城当人质。”

西炎玱玹“我知道。”

玱玹的声音终于多了几分温度，却依旧坚定。

皓翎婼“虽说不是正妻，可终究是你正式迎娶的第一个女人。”

阿婼的声音低了些，

皓翎婼“我怕舅舅们会拿这事大做文章，”

皓翎婼“那些西炎老氏族怕也会不满，”

皓翎婼“万一……万一外爷对你生了疑心……”

西炎玱玹“我明白。”

玱玹打断她，目光从落花上移开，望向她，

西炎玱玹“但这一步，我必须走，我需要和瞫氏正式结盟。”

阿婼看着他眼底的决绝，轻轻点了点头，

皓翎婼“我知道。”

玱玹的目光重新落回漫天飞落的花瓣上，声音轻得像风，

西炎玱玹“阿婼，婚礼上，不要恭喜我。”

阿婼愣了愣，不解地望着他，见他神色认真，便点了点头，

皓翎婼“好。”

夜里，韶华提着一壶酒，往阿念的寝殿走去。

海棠在门口守着，见她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指了指帘内，便退到了外面。

韶华掀帘进去，就见阿念趴在榻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正低声呜咽着，哭声压抑又委屈。

她走过去，在榻边坐下，轻轻拍了拍阿念的肩膀，

西炎韶华“喝酒吗？”

阿念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抢过韶华手中的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呛得咳嗽起来，却还是哑着嗓子喊，

皓翎忆“还要！”

韶华又给她倒了一杯，看着她通红的眼睛，

西炎韶华“现在回五神山，还来得及。”

阿念抓起酒杯，又狠狠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

皓翎忆“你以为我刚才没想过吗？”

她抹了把脸，眼泪混着酒渍，

皓翎忆“我现在是心痛，可一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他，”

皓翎忆“看着他对别的女人好，那才更痛。”

皓翎忆“两痛相权，我选现在这点痛。”

她又灌了一口，像是在和谁赌气，

皓翎忆“这才是第一次，我慢慢就能适应了。”

韶华叹了口气，

西炎韶华“你真是没救了。”

皓翎忆“这段日子，哥哥从不避讳我，常当着我的面抱金萱。”

阿念抽噎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皓翎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肯定和长姐一样，想逼我走。”

皓翎忆“可在五神山，我只有思念的苦，一点快乐都没有。”

皓翎忆“在哥哥身边，纵然难受，可只要他陪着我，我就觉得开心。”

皓翎忆“就算他不陪我，”

皓翎忆“我想着他和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觉得甜。”

韶华静静听着，忽然意识到，阿念爱慕玱玹，从不是因为他日后会成为什么人、拥有什么权势。

而其他女人，不管是金萱，还是馨悦，或多或少都掺杂着对他地位与权势的仰慕。

她忍不住问，

西炎韶华“阿念，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玱玹还在皓翎，”

西炎韶华“只是个空有王子头衔、实际上一无所有的男人，”

西炎韶华“你还愿意跟着他吗？”

阿念一边抹眼泪，一边狠狠瞪了她一眼，带着哭腔喊，

皓翎忆“你一提这个我就恨你们！”

皓翎忆“要不是你们，哥哥根本不会回西炎！”

皓翎忆“他永远留在皓翎，那该多好！”

韶华心里忽然清明，若是玱玹还是那个皓翎的落魄王子，馨悦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馨悦要的，是能给她万丈光芒的男人；而阿念要的，只是一个肯真心待她的人。

阿念或许爱错了人，可她早已泥足深陷，无法回头。

韶华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

皓翎忆“你走开！”

阿念推她，声音带着哭腔，

皓翎忆“我现在正恨你呢！”

西炎韶华“可我觉得你又可爱又可怜，就想抱抱你。”

韶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阿念抽抽噎噎的，却没再推她，只是嘟囔，

皓翎忆“我恨你……我要喝酒！”

韶华拿起酒壶，给她满上，

西炎韶华“喝吧。”

她本只想让阿念醉一场，忘了眼下的痛。

可阿念喝着酒，絮絮叨叨说起她和玱玹的往事，那些细碎的片段，像针一样扎进韶华心里。

她想起了璟，想起了清水镇的月光，想起了那串被她丢掉的鱼丹紫，平日里拼命藏起的悲伤，此刻全涌了上来。

她忍不住拿起酒杯，也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钝痛。

直到夜深，殿内只剩下两个醉倒的身影，一盏孤灯在风里摇曳，映着满地空杯。

「未完待续」

“婚礼上，不要恭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