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鸡鸣破晓,天光微亮。
韶华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才发现自己竟伏在榻边睡了一夜。
她抬头,目光落在叫花子身上,那只枯瘦的手仍悬在半空,手背上凝固着几滴蜡油,红痕刺目。
歪斜的烛台早已燃尽,烛泪堆积,若昨夜没有这只手挡着,滚烫的蜡油便会直接滴在她的脸上。
韶华怔了怔,心中微动。
此人历经酷刑,浑身无一处完好,本该怨天恨地、性情扭曲,可生死关头,竟仍下意识护人。
这般心性,倒是难得。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皮肤便猛地缩回,滚烫得吓人!
西炎韶华“喂,叫花子!”
韶华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她迅速搭脉,脉搏微弱紊乱,已是危在旦夕。
西炎韶华“阿婼!再端一碗药来!”
她朝门口扬声道。
阿婼匆匆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她看了眼榻上的人,摇头叹气。
皓翎婼“他的伤,哪里是普通药材能救的?”
韶华不答,固执地掰开叫花子的嘴,试图灌药,可药汁刚入口,便顺着唇角溢出,一滴未进。
阿婼见状,神色黯然。
皓翎婼“他这样子,出气多,进气少,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她顿了顿,低声开口。
皓翎婼“我去准备棺材吧……”
皓翎婼“他吃了这么多苦,早点走,未尝不是解脱。”
韶华盯着叫花子,目光落在他手背的烫伤上,忽地咬了咬牙。
西炎韶华“有我在,他死不了。”
她抽出随身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腕上一划,鲜血顿时涌出,滴入药碗。
血与药交融,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
阿婼大惊。
皓翎婼“你疯了?!你的血……”
西炎韶华“我没事。”
韶华打断她,捏住叫花子的下颌,将血药一点点喂进去。
这一次,药汁未再溢出。
叫花子的喉结微微滚动,竟真的咽了下去。
韶华唇角微扬,轻声开口。
西炎韶华“有我这个神医,你的病,很快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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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清水镇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街巷间飘散着炊烟与早点铺子的香气。
阿念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来到酒铺后院,指尖在门板上叩出清脆的声响。
皓翎忆“哥哥?哥哥……”
无人应答。
她蹙起眉头,索性推开门,屋内空荡荡的,床榻整齐,案几上还搁着半盏未喝完的冷茶。
皓翎忆“大清早,人怎么就不见了?”
阿念嘀咕着转身,却猛地撞上一道身影。
玱玹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她身后,手中拎着一个荷叶包,淡淡的蒸汽从缝隙里透出,裹挟着面食的甜香。
他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几乎不见血色,可阿念只顾着生气,全然未觉。
皓翎忆“哥哥一大早去哪儿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她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娇嗔的责备。
玱玹笑了笑,将荷叶包往前递了递。
西炎玱玹“去给你买了些早点,隔壁铺子的小笼包特别好吃。”
阿念瞥了一眼,嫌弃地皱鼻。
皓翎忆“我可不吃外面那些腌臜东西,哥哥赏给老桑吧!”
西炎玱玹“那你想吃什么?”
他嗓音温和,眼底含着纵容的笑意。
西炎玱玹“哥哥给你做。”
皓翎忆“只要是哥哥做的,我都爱吃。”
她眨眼一笑,方才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
玱玹点点头。
西炎玱玹“你玩一会儿,早饭很快就好。”
他转身走向厨房,衣袂掠过门槛时,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老桑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当着阿念的面多言,只沉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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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晨光透过窗棂,在灶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橙红的火光映在老桑黝黑的脸上。
他皱着眉,手里的火钳狠狠捅了下灶膛,火星子“嗤”地窜起一簇。
老桑“难怪外面的人都说殿下没有气节,”
老桑压低声音嘟囔。
老桑“只知道巴结讨好皓翎王姬。”
老桑“折腾一晚上,灵力都耗尽了。”
老桑“居然还不赶紧休息,忙着做什么早饭......”
玱玹恍若未闻,他挽着袖子,修长的手指正将米浆细细筛入模具。
蒸笼上白雾氤氲,另一口小锅里炖着的蛋羹微微颤动,表面光滑如镜。
西炎玱玹“阿婼小时候也挑嘴,”
玱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蒸汽里。
西炎玱玹“吃不惯西炎的食物,嫌弃羊肉膻味、饼子太硬。”
他指尖一顿,米浆在模具边缘溅开一点。
西炎玱玹“不肯喝羊肉汤,也不喜欢吃烙饼。”
老桑捅火的动作慢了下来。
西炎玱玹“可惜那时候我不会做饭,不能做给她吃。”
玱玹将模具轻轻放入蒸笼。
西炎玱玹“后来也没有机会...再后来阿婼便前往九嶷山闭关......”
火钳“当啷”一声搁在灶边。
老桑盯着跳动的火焰,喉结滚动几下,终究没再出声。
蒸笼咕嘟作响,水汽模糊了玱玹的眉眼,他望着晃动的雾气,轻声自言自语。
西炎玱玹“也不知道阿婼现在喜欢吃什么,是什么口味。”
灶膛里,一块燃尽的木炭“啪”地裂成两半。
火光渐渐弱了下去,老桑盯着那簇将熄未熄的火焰,忽然闷声开口。
老桑“殿下,既然惦记三王姬,不如……顺道去看看?”
玱玹手中的木勺微微一顿。
老桑“正好。”
老桑压低声音。
老桑“昨晚在灵石上看见的那个叫花子,实在古怪。”
老桑“全身缠满布条,偏偏又出现在韶华殿下身边……”
蒸笼上的白雾氤氲,模糊了玱玹的神情,他想起昨夜灵石映出的画面。
西炎玱玹“确实蹊跷。”
玱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勺。
西炎玱玹“去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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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