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在培养皿里观测到菌落异常增殖时，林初夏的体温正在他颈动脉处制造超新星爆发。天文馆穹顶的应急灯把他们的影子钉在黄道面上，像两颗即将发生洛希极限碰撞的共生星。
"齿轮...转起来了。"
初夏呼出的白雾在恒温箱玻璃上凝结成星云，她握着沈星河的手按在星空投影仪启动键。38.2℃的掌心温度透过医用胶手套渗入她脊髓，烧穿了三个月来精心构筑的免疫屏障。沈星河听见她左胸传出金属摩擦音——那是心脏起搏器导线刮擦胸腔的警报。
黑暗降临得比预期更暴烈。
全校停电的瞬间，初夏提前藏在投影仪里的荧光素酶试剂开始发光。幽蓝的冷光中，沈星河看见少女撕开校服衬衫，心电监护电极片在她胸口拼出夏季大三角的轮廓。当室女座α星的光斑扫过锁骨时，他发现自己送的星形创可贴正覆盖着她最深的术后疤痕。
"这是作弊。"沈星河的声音擦过她耳后埋着的输液缸，金属外壳因体温差泛起白霜，"用生物荧光替代星光..."
后半句指控被初夏突然贴上的嘴唇冻结。她齿间化开的褪黑素软糖漫着葡萄柚香气，舌面上用抗凝剂写着未完成的告白方程式。沈星河尝到硝酸甘油的甜腥味，突然意识到这个吻是她计算好的心肺复苏术。
失控的投影仪将银河倾泻在他们之间。初夏拉着沈星河躺倒在解剖台，不锈钢台面冷得像停尸床。她引导他的手按在自己右胸——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如今空荡如暗物质领域，机械瓣膜开合的声响在馆内回荡成引力波频率。
"现在你正触碰银河系最危险的脉冲星。"她眼角的泪折射着蟹状星云的红光，"自转周期763秒，表面磁场10¹²高斯..."
沈星河用吻截断她背诵的病历数据，指尖划过肋骨上的星图纹身。当触到第三根肋骨内侧的刻痕时，他突然僵住——那里用摩氏硬度计刻着他的名字缩写，深及骨膜。
恒温箱在此刻发出警报。他们共同培育的蓝桉树苗正在38.2℃环境里疯狂分泌毒素，枝叶穿透玻璃罩在天花板投下荆棘囚笼。初夏翻身压住沈星河，将心电图导联线缠上他手腕："现在我们是共轭双星了，沈同学。"
她的白大褂滑落时露出腰间心形灼伤，结痂组织拼出M31仙女座大星云的全息投影。沈星河用冻干血浆袋冷敷她发烫的额头，发现急救毯上印着的医院logo正是父亲生前工作的研究所。当他的手指抚过她右心室位置的手术缝合线时，初夏突然抽搐着吐出半片硝酸甘油。
"抱紧我...在室颤发生前..."
沈星河收紧的臂弯里传来肋骨断裂般的脆响。初夏咬破舌尖在他颈侧画下光谱线，鲜血与汗液混合成赫罗图上的主序星带。投影仪将他们的身影放大在穹顶，扭曲成两个正在交换物质的密接双星系统。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刻，初夏突然推开他冲向控制台。她扯断心电监护导线的动作引发连锁短路，整个天文馆的应急灯开始按照摩斯密码节奏闪烁。沈星河在晃动的光影里看见她后背浮现的荧光纹身——用抗排异药物写的相对论公式，末尾的等号裂变成心电图室颤波形。
"接收到了吗？"初夏喘着气举起颤抖的右手，指尖残留的荧光试剂正随衰减律熄灭，"我的...γ射线暴..."
沈星河握住她手腕完成最后的信号接收，两人交叠的脉搏在示波器上合成完美正弦波。当地平线吞没最后一颗星时，他尝到她嘴角渗出的血——铁锈味里藏着褪黑素过量的甜。
晨光刺入眼帘的瞬间，初夏已经穿戴整齐。她将冻存的蓝桉树叶标本塞进沈星河口袋，叶片背面新刻的公式让他瞳孔骤缩：哈勃常数与她剩余寿命天数的乘积，恰好等于父亲车祸那天到此刻的秒数。
"这是昨天的实验报告。"她将伪造的数据拍在沈星河胸前，衣领下未擦净的血迹形成暗物质晕，"记得把培养温度调回36.5℃..."
转身时突发的房颤让她撞翻标本架，始祖鸟化石在防撞垫上摔出超新星遗迹的纹路。沈星河假装没看见她偷偷注射强心剂的动作，把"遗愿清单"第八条的修订稿塞进她书包夹层——那是张用抗凝剂写的婚约，在体温作用下正逐渐显影。
樱花警报响起时，他们正背对背调试离心机。初夏的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临终关怀医院的手环，沈星河的实验记录本飘落写着器官捐赠编号的纸页。旋转的银河在两人之间筑起光之长城，38.2℃的暧昧余温在真空管里凝结成戴森球模型。
直到放课钟声敲碎这个悖论时空，沈星河才察觉掌心攥着的蓝桉叶已刺破皮肤。叶脉间渗出的不是汁液，而是初夏清晨注射过的淡粉色药液——标签显示这是用于临终镇静的丙泊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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