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远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亮着。他皱了皱眉，记得自己早上出门时明明关了所有灯。钥匙刚放在鞋柜上，厨房就传来一阵香味。

"爸，你回来了。"

祁瑾从厨房探出头来，身上套着祁明远那件深蓝色的围裙，显得过于宽大。他手里还拿着汤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你们怎么又来了？"祁明远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自从上个月双胞胎"偶然"在超市遇到他后，他们出现在他公寓的频率越来越高。

"哥说想给你做顿好的。"祁瑜从客厅沙发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过来接过祁明远的外套，"你上次不是说想吃红烧肉吗？"

祁明远确实在某次闲聊时提过一嘴，没想到祁瑾记在了心上。他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炖着的红烧肉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还有几道已经做好的菜。

"学校宿舍的热水器坏了，维修说要三天。"祁瑾头也不抬地切着葱花，动作利落，"我们能在这住几天吗？"

"又坏了？"祁明远挑眉，"上个月不是刚修过？"

祁瑜从后面凑上来，下巴几乎搁在祁明远肩上，"那破宿舍什么都是坏的，空调声音大得像拖拉机，床板硌得我背疼。"他撇撇嘴，"还是爸这里舒服。"

祁明远侧身避开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走到冰箱前拿水。透过冰箱门的反光，他看到祁瑜冲祁瑾眨了眨眼。

"吃饭吧。"祁瑾端上最后一道菜，三菜一汤，色香俱全。祁明远不得不承认，祁瑾的手艺确实好得惊人，完全不像个二十岁的大学生。

饭桌上，祁瑜滔滔不绝地讲着学校的趣事，祁瑾则安静地给祁明远夹菜添饭。祁明远发现自己的碗永远保持着半满状态——刚吃几口，祁瑾就会适时地补上一勺。

"爸，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祁瑾突然问，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下示意，"黑眼圈。"

祁明远下意识摸了摸眼睛下方。最近公司并购案确实让他睡眠不足，但他没想到会这么明显。

"我明天给你炖点安神的汤。"祁瑾的语气不容拒绝，"中医说莲子百合对失眠好。"

祁瑜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祁瑾的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祁明远假装没看见，低头扒饭。

饭后，祁瑜主动请缨洗碗，却在"不小心"摔碎两个盘子后，被祁瑾赶出了厨房。祁明远在客厅看文件，听见厨房传来低语。

"你太明显了。"祁瑾的声音压得很低。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祁瑜满不在乎。

"循序渐进，我们说好的。"

水声淹没了后面的对话。祁明远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太缺乏父爱了。

第二天是周六，祁明远难得睡了个懒觉，却被门铃声吵醒。他披上睡袍去开门，发现是公司的林妍。

"祁总，抱歉周末打扰，但那份并购协议出了点问题，法务部说需要您..."林妍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大看向祁明远身后。

祁明远回头，看到祁瑜只穿着一条内裤从客房走出来，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

"爸，谁啊..."祁瑜揉着眼睛走过来，很自然地搂住祁明远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看向门外的林妍。

林妍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这是...？"

"我继子，祁瑜。"祁明远试图挣脱，但祁瑜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他宿舍热水器坏了，暂住几天。"

"哦..."林妍拖长了音调，眼神在祁瑜近乎赤裸的身体和搭在祁明远腰上的手之间来回扫视，"你们...很亲密。"

祁瑾这时从厨房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手里端着咖啡。"爸，你的咖啡。"他递给祁明远，然后对林妍点头致意，"您好，我是祁瑾，祁瑜的双胞胎哥哥。"

林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双胞胎...继子..."她小声嘀咕着，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文件给我吧，我下午去公司处理。"祁明远接过林妍手中的文件夹，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林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祁总，您要注意...界限。"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祁明远关上门，转身面对两个年轻人。"你们能不能注意点？祁瑜，去把衣服穿上。"

祁瑜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她谁啊，管那么宽。"

"公司同事。"祁明远揉了揉眉心，"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想去逛街，哥非要在家看书。"祁瑜抱怨道，"爸，你陪我去吧？"

祁明远刚要拒绝，祁瑾就开口了："爸很忙，你别闹。"他转向祁明远，"我在家做饭，您中午回来吃吗？"

祁明远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两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很奇怪——自从前妻离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下午祁明远去公司处理文件，回来时发现客厅的电视没了声音。

"电视坏了。"祁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就黑屏了。"

祁明远检查了一下，发现电源线被剪断了，切口整齐，明显是人为的。他看向祁瑜，后者一脸无辜地眨着眼。

"可能是老鼠？"祁瑜提议，"这老房子该修修了。"

祁明远叹了口气，没有拆穿。"明天我找人来修。"

"那今晚我们只能早点睡了。"祁瑜伸了个懒腰，"或者...爸，你房间不是有电视吗？我们可以一起看个电影？"

祁瑾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祁明远的笔记本电脑。"爸，你电脑好像也出问题了，开不了机。"

祁明远接过电脑，按下电源键，果然毫无反应。他拆开后盖，发现电池不见了。

"奇怪..."祁瑾凑过来，呼吸喷在祁明远耳畔，"我什么都没动。"

祁明远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没事，我明天一起处理。"

晚饭后，祁明远早早回了卧室。他躺在床上，思绪却飘回了五年前。

那天他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双胞胎和妻子的所有物品都消失了，只留下客厅茶几上的一张字条："我们走了，别找我们。"

没有解释，没有争吵的前兆，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逃离。后来他才知道，妻子带着双胞胎去了南方，再婚，又离婚。直到半年前，已经成年的双胞胎突然联系他，说想"重新认识父亲"。

祁明远翻了个身，试图入睡。朦胧间，他梦见前妻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祁明远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前妻的脸渐渐扭曲，变成了祁瑾和祁瑜的样子，他们同时伸出手，触碰他的脸...

"啊！"祁明远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电闪雷鸣，暴雨拍打着玻璃。他看了眼闹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祁明远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祁瑾正站在灶台前煮着什么。男孩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摆垂到大腿中部，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透明。

"祁瑾？"祁明远出声。

祁瑾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做噩梦了？"他轻声问，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我煮了安神茶，马上好。"

祁明远在餐桌前坐下，看着祁瑾的背影。男孩的动作优雅而熟练，完全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他突然想起林妍的话——"要注意界限"。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噩梦？"祁明远问。

祁瑾端着茶杯走过来，手指轻轻擦过祁明远的手背。"你最近太累了。"他避开了问题，"喝吧，能帮助睡眠。"

茶很香，带着淡淡的甜味。祁明远喝了一口，感觉紧绷的神经确实放松了些。

"你妈妈...有联系过你们吗？"祁明远突然问。

祁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平静。"没有。她和新丈夫去了国外。"他顿了顿，"你是唯一在乎我们的人。"

祁明远不知该如何回应。五年前的那场离别对他伤害很深，但他从未怨恨过双胞胎——他们当时只是孩子，跟谁走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去睡吧，爸。"祁瑾伸手拂去祁明远额前的汗水，指尖在他太阳穴停留了片刻，"我守着你。"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让祁明远既陌生又怀念。他点点头，起身回房，没有注意到身后祁瑾深邃的目光。

经过客房时，祁明远听到里面传来祁瑜的声音："哥，他喝了吗？"

"嗯。"祁瑾简短地回答。

"太好了..."祁瑜的声音带着满足的笑意，"他迟早会明白，我们才是最适合他的。"

祁明远僵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他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心跳如雷。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发现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