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东

东京奥运会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樊振东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望着楼下三三两两蹲守的记者和粉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手机在茶几上不停震动，他知道那又是经纪人发来的通告邀请。

"叮"——又一条消息弹出。

【林教练：小胖，休息够了吧？队里下周开始集训，世乒赛备战不能耽误。】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还残留着奥运决赛最后一球落地时那种近乎窒息的紧绷感。金牌挂在墙上的展示柜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却莫名刺眼。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樊先生，您订的车到了，后门安排好了。"是物业管家的声音。

樊振东戴上棒球帽和口罩，把帽檐压得极低。他从后门溜出，钻进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

"去哪儿？"司机问道。

樊振东犹豫片刻，"附近有没有安静的书店？"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条老胡同口。青砖灰瓦间，一块朴素的木牌上刻着"栖墨斋"三个字，风吹日晒让字迹有些模糊，却更添韵味。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风铃清脆响起。书店内光线柔和，木质书架泛着温润的光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纸墨香和若有若无的檀香。樊振东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仿佛闯入了与外界隔绝的秘境。

"需要帮忙吗？"

清冷的女声从高处传来。樊振东抬头，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梯子上整理顶层书架。她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深蓝色长裙，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昏暗的书店里亮得惊人，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先随便看看。"樊振东压低声音回答，下意识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

女子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籍。樊振东漫步在书架间，指尖滑过书脊，久违的宁静感涌上心头。这里没有疯狂的粉丝，没有刺眼的闪光灯，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砰！"

一声闷响打破宁静。樊振东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一阵刺痛——一本硬壳书不偏不倚砸中他的额头，随即落在地上。

"天啊！对不起！"女子慌忙从梯子上下来，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咚咚"声。

樊振东弯腰捡起书——《月亮与六便士》，精装版的边角已经有些变形。

"真的很抱歉，"女子站在他面前，眉头紧蹙，"我没拿稳...你没事吧？"

她伸手想查看他的额头，却在半空中停住，似乎意识到唐突。近距离看，她的眼睛更亮了，像是含着一汪清泉，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樊振东突然发现，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他早已习惯的崇拜或狂热，只有纯粹的歉意和关切。

"没关系，"他摘下口罩，试图缓解气氛，"看来我和毛姆的缘分有点疼。"

女子——现在他看清了她胸前别着的工作牌：苏娩——嘴角微微上扬，"作为赔偿，我请你喝杯茶吧。我自己配的花果茶，外面喝不到。"

她的笑容很浅，却让整个书店似乎都明亮了几分。樊振东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这杯茶。

"那本书..."他指了指《月亮与六便士》。

"送你好了，"苏娩接过书，从柜台取出钢笔，在扉页写下几行字，"虽然有点破相了。"

樊振东接过书，看到上面清秀的字迹：

"给被书砸中的有缘人——

愿你的六便士中永远有月亮。

苏娩 于栖墨斋"

"坐那边吧，"她指了指靠窗的位置，"我去泡茶。"

樊振东在窗边的老藤椅上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斑驳地洒在小木桌上。他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几处便签，上面是娟秀的读书笔记。不知为何，这些字迹比任何粉丝的欢呼都更让他心跳加速。

当苏娩端着茶��走来时，阳光正好落在她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樊振东突然想起奥运村外那棵樱花树，也是这样安静而美好。

"你经常这样请被书砸中的客人喝茶吗？"他接过茶杯，茶香氤氲。

苏娩在他对面坐下，"你是第一个。"

茶是温的，带着花果的香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就像这个下午，就像这次意外的相遇。樊振东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