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的白大褂下藏着三个时空。
急诊大厅此起彼伏的呻吟是第一个时空，那些支离破碎的肉体正沿着绿色地标线流向抢救室。第二个时空在更衣室镜中，那里有枚青铜领带夹折射着冷光，背面蚀刻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已被血垢填满沟壑。第三个时空蛰伏在他左腕的智能表中，纳米机器人培养舱正在发出规律脉冲，像是某种来自深渊的心跳。
此刻他站在复合手术室的观察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防护玻璃上的防雾涂层。下方无影灯阵列照亮患者打开的颅腔，脑膜血管在显微镜下舒展如珊瑚，而他要找的那条畸形动脉，正在海马体旁绽开成死亡之花。
"血压110/70，脑氧饱和度98%。"麻醉师的声音穿过防护头罩。沈铎抬起右手，手术导航系统立即在AR眼镜中投射出金色路径，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条虚拟指引线与三小时前在郑明远血管中蚀刻的轨迹完全重合。
手术刀切入硬脑膜的刹那，加密手机在无菌单下震动。沈铎借着调整显微镜焦距的姿势垂眸，视网膜倒映出"标本师"发来的监控截图：心血管科主任王志扬正走进医院地下车库，胸牌在镜头里泛着冷光。
"双极电凝。"他的声音像精密机床般稳定，镊尖精准夹住渗血的血管。当助手递来器械时，腕表表盘悄然转过特定角度，一组加密频闪信号穿透防辐射铅墙，激活了王志扬智能手环中的接收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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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扬在特斯拉充电桩前停步，左手无名指突然传来灼痛。他抬起手，看见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蓝光，像是有人把微型银河系注入了静脉。这诡异景象让他想起上周在郑明远追悼会上闻到的铃兰香，当时沈铎拍他肩膀时，似乎有冰锥刺入了肩胛骨。
车载屏幕突然弹出急诊会诊通知，他钻进驾驶座的动作比平时迟缓了0.3秒。当车辆驶出地库时，通风系统将某种甜腻气体混入循环风，后视镜里他的瞳孔正在扩散成漆黑的湖。特斯拉自动驾驶仪突然篡改导航路线，载着他冲向跨海大桥——那里第七根斜拉索的阴影中，藏着沈铎三个月前安装的定向电磁脉冲器。
桥面监控记录下最后的画面：王志扬的右手痉挛着伸向胸袋，掏出的不是硝酸甘油，而是支刻着蛇杖纹样的胰岛素笔。在他栽向方向盘瞬间，车载记录仪捕捉到心电图最后的波动，与沈铎正在操作的患者脑电波形成完美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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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计时器跳到02:17:33时，沈铎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他摘下手套的动作优雅如谢幕的钢琴家，指尖还残留着脑脊液的触感。更衣室镜中，那道横贯左脸的伤疤在LED灯下泛着珍珠母光泽，像是将星空劈成两半的银河。
暗格里取出冷藏箱时，干冰白雾中浮出三支基因编辑药剂。淡蓝色液体里悬浮着纳米级CRISPR胶囊，在手机电筒照射下，它们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远古昆虫。沈铎的拇指抚过药剂标签上的罗马数字Ⅳ，想起昨夜在太平间看到的第四具尸体——那个医药代表的口腔黏膜上，也有同样的六边形结晶。
"沈主任，13床突发室颤！"护士的惊呼穿透门板。他反手锁上门，将药剂注入特制腰带夹层，这个动作重复过三十七次，每次都能精确控制在监控死角时段。走廊应急灯在地面投出栅栏状阴影，他数着步数经过第七块地砖时，鞋跟轻轻敲击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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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康站在跨海大桥护栏旁，指尖的烟灰被海风撕成灰色蝴蝶。警戒线外，王志扬的特斯拉像只被踩扁的甲虫，车载黑匣子存储芯片不翼而飞。他蹲下身，警用强光手电照出沥青路面上的轮胎印——两道本不该存在的螺旋状焦痕，像是有什么能量束从云端直击而下。
"死者手机最后通话记录是市立医院总机。"技术员递上物证袋，里面的胰岛素笔泛着冷光，"笔身检测到指纹残留，但数据库没有匹配对象。"陈永康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注意到笔帽处细微的磨损痕迹，与三年前医疗事故案卷中某张照片完全一致。
解剖室传来的消息更令人不安：王志扬心肌细胞中发现磁性纳米颗粒，这些附着在闰盘上的小东西，像微型起搏器般精准破坏了心脏电传导系统。林雅的声音在电话里沙沙作响："凶手至少掌握三级生物安全实验室的权限，或者......"
"或者是顶尖外科医生。"陈永康接话道，视线飘向对岸市立医院的手术塔楼。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在暮色中宛如星座，他突然想起女儿数学课教的拓扑学——所有死亡现场连接起来，正在形成一张笼罩城市的知识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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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站在医学图书馆顶层，夜风掀起白大褂的下摆。面前的虚拟屏幕上跳动着全市交通监控画面，AI正在用血色标线勾勒出下个目标的行动轨迹。当他点开某段加密视频时，泛蓝的荧光映亮了瞳孔——七岁的沈琳正在镜头前旋转，碎花裙摆绽成牵牛花，下一秒画面剧烈晃动，急救床轮子与地砖摩擦出刺耳鸣响。
书架阴影中传来铃兰香气，穿连帽衫的黑客"标本师"悄无声息地现身。他递来的平板显示着最新破解的警用通讯："老狗嗅到纳米机器人了。"沈铎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陈永康照片，在虚空中做了个缝合手势。
"启动B计划。"他的声音溶进中央空调的嗡鸣。标本师颌首时，颈侧露出的蛇形纹身正对应胰岛素笔上的刻痕。当顶楼时钟敲响十二下，图书馆穹顶的星空图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沈铎的白大褂口袋深处，第五支药剂正在发出妖异的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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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室的电子钟跳过00:00，沈铎站在73床前凝视昏迷的少女。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他脸上游走，映出某种近乎神性的悲悯。当他将听诊器按在少女心前区时，金属触头悄然释放出休眠的纳米机器人，这些带着基因剪刀的小恶魔，将在七十二小时后撕开她的主动脉瓣。
"很快就能结束痛苦了。"他对着空气呢喃，手指拂过少女床头的人偶——那是沈琳最爱的星空投影仪，此刻正在天花板投射出扭曲的猎户座。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倒映出沈铎背后虚空中，无数个正在消逝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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