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七天。
洛小熠踩着积水穿过操场,黑色耳机线垂在胸前,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深蓝色校服上晕开一片暗色。他故意绕了远路——自从施工队开始拆除旧教学楼,那条近道上总是弥漫着一股腐烂铁锈的气味。
"喂!小心!"
一个清冷的女声穿透音乐。洛小熠猛地抬头,看见一个抱着厚重古籍的女生站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就在他愣神的瞬间,一块锈蚀的钢筋从天而降,擦着他的鼻尖砸进积水里,浑浊的水花溅湿了他的球鞋。
"你走路都不看——"洛小熠摘下耳机正要发火,却在对上那双紫罗兰色眼睛时突然失语。那是双异常清澈的眼睛,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像是已经看透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百诺。"女生简短地自我介绍,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他胸前的学生证,"你的名牌歪了,洛小熠同学。"
洛小熠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学生证确实歪向一边。但奇怪的是,他明明记得今早特意调整过。当他再次抬头时,那个叫百诺的女生已经走远,只有她发间银色的蝴蝶发卡在雨中闪着冷光。
"真是个怪人。"洛小熠嘟囔着,弯腰捡起那块钢筋。金属表面布满了奇怪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抓握过。更诡异的是,钢筋断裂处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碎屑,闻起来像...像干涸的血。
雨突然下大了。洛小熠把钢筋扔进垃圾桶,加快脚步向教学楼跑去。经过礼堂拐角时,他无意间瞥见积水中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没有跟着他一起跑,而是站在原地,嘴角慢慢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洛小熠猛地刹住脚步,积水被激起一片涟漪。当水面恢复平静,倒影已经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异常只是他的错觉。
"见鬼..."他揉了揉眼睛,决定今晚一定要早点睡觉。
---
午休时间,洛小熠在食堂遇到了篮球队的凯风。
"听说旧教学楼那边挖出东西了?"凯风压低声音,把手机推到洛小熠面前。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从地基里抬出什么东西,画面一角能看到一只苍白的手骨。
洛小熠的筷子停在半空:"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半夜。"凯风左右看了看,"我表哥在施工队,他说那具尸体穿着咱们学校的旧式校服,右手死死攥着半张乐谱,掰都掰不开。更邪门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他们清点人数准备离开时,发现多了一个人。"
洛小熠的后颈突然一阵发凉。他想起了早上那个诡异的倒影。
"然后呢?"
"然后今天早上,所有参与挖掘的工人都说不出话了。"凯风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医生说是突发性失语症,但他们都用血在病房墙上画同样的符号。"
洛小熠正想追问是什么符号,食堂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看见百诺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着一本古旧的书。更奇怪的是,她的餐盘里放着一朵新鲜的槐花——那种据说只生长在坟地的白色小花。
就在这时,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接着是一段扭曲的钢琴声。洛小熠浑身一僵,他认出了这段旋律——《安魂曲》。
"电路故障!所有人保持冷静!"老师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但已经太迟了。食堂里一片混乱,学生们尖叫着往外跑。在混乱中,洛小熠看见百诺镇定地合上书本,将那朵槐花别在了耳后。
----
放学后的音乐教室空无一人。洛小熠靠在窗边,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他本不该在这里——篮球队还有训练,但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间位于旧楼与新楼交界处的教室。
钢琴盖反射着冷光。洛小熠走近那架老旧的三角钢琴,犹豫着伸出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琴键时,门突然开了。
"我不建议你碰那架钢琴。"
百诺站在门口,怀里的古籍换成了几卷发黄的乐谱。她的银蝴蝶发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为什么?它会咬人吗?"洛小熠故意用轻佻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不安。
百诺没有笑。她走到钢琴前,轻轻抚过琴盖上的划痕:"这架钢琴是用槐木做的,共鸣箱里..."她突然停住,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
洛小熠这才注意到,持续了一周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将整个教室染成血色。在这诡异的光线中,他看见钢琴漆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就像有很多小孩子曾经试图从里面爬出来。
"你到底是谁?"洛小熠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百诺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露出那个银色发卡:"和你一样,被'它们'选中的人。"
就在这时,钢琴突然自己奏响了一个音符。两人同时转头,看见最中央的C键正缓缓下沉,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指按在上面。琴键缝隙中,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洛小熠下意识抓住百诺的手腕:"我们得离开这里。"
百诺却没有动。她的目光锁定在钢琴上方的空气中:"太迟了,它已经看见我们了。"
顺着她的视线,洛小熠看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但在他们影子旁边,还有第三个更为高大的阴影,正缓缓抬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