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商若衣正倚着湘妃竹榻，指尖捻着半卷《牡丹亭》，忽听得檐角铜铃叮咚轻响，丫鬟雀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姐，门外有一位姑娘求见，说是你的朋友。"
丫鬟急促的喘息微微颤动。
商若衣手中的书页停在"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那行。
"请她进来。"
李仪月站在门口百思不得其解，她昨日也是去送商九出嫁了，但是她感觉商九不像是商九倒是这个商若衣更像是从前的她。
很快李仪月便被带到了屋内。
她望着厅内端坐在海棠纹圈椅上的商若衣，对方今日只着了件月白襦裙，乌发松松绾着支羊脂玉簪。
"臣女见过小主。"李仪月屈膝欲拜，却被商若衣快步上前扶住。
带着凉意的指尖触到她手腕时，李仪月分明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
"李姐姐，是些虚礼摆了。"商若衣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亲自将她引到紫檀木榻前，又亲手斟了盏碧螺春，"这茶还是小时候姐姐教我泡的，说要三起三落才见真味。"
茶汤袅袅升腾的热气中，李仪月望着对方眼尾那颗朱砂痣，终于按捺不住，“衣儿妹妹，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商若衣望着飘落的花瓣沉入茶汤，许久才轻声道："姐姐，这春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李仪月端起茶盏，青釉盏壁还残留着商若衣指尖的温度。
浅啜一口，碧螺春的清苦在舌尖晕开，却难掩她眉梢泛起的凝重。
茶汤入喉的瞬间，昨日太医院里白瓷碗中褐色药渣的模样，又在眼前翻涌。
"事情查清楚了？"
李仪月放下茶盏，"那日妹妹提醒后，我连夜让人将帕子打湿水。"她的声音不自觉压低，"医师发现药汤里混着磨成细粉的巴豆霜。"
"起初我也以为是误判。"李仪月继续道"特意找了城西回春堂的老大夫、济世坊的坐堂郎中，甚至重金请了民间游医。"她抬眼望向商若衣，眼底映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可结果竟分毫不差。"
商若衣起身走到窗前，恍惚间又回到上辈子李仪月被抬出宫的那个雪夜。
"难怪上辈子..."商若衣喃喃自语，"弥蓝这招借刀杀人，当真是滴水不漏。"
"若不是你提醒..."李仪月声音发颤，茶杯在掌心轻轻摇晃，"那日我怕是要一口饮尽了。"
商若衣连忙握住她发凉的手，素色衣袖扫过案几，带起一缕淡淡的沉水香："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她将李仪月的手捂在自己掌心来回摩挲，"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指尖触到对方手背上细密的冷汗，心里泛起一阵钝痛。
李仪月咬着下唇，眼尾泛起水光："可我实在想不通，弥弥为什么要这样做？"
商若衣起身关上半开的窗扇，"整个大周秀女那么多，一个地区只会有一个秀女入选。"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所以又怎会容得下同出一地的你？"
"可她明明有那么多法子！"李仪月攥紧裙角，"为什么偏偏要..."她突然哽住，眼眶瞬间红透。
"况且我早说过自己心有所属！"
"就我这性子，不用她出手，皇上也看不上我."
商若衣却只是苦笑"她既要除去你，自然要用最稳妥的法子。"
李仪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真恨不得现在就去她家撕破她的脸！"
"亏我从前事事想着她，连母亲给的月例都分她一半！"
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可母亲却让我忍...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证据销毁，仅凭一块沾着药渍的帕子，根本定不了她的罪！"
商若衣将颤抖的人搂进怀里，"李姐姐，能看清她的真面目，总好过被蒙在鼓里。"她轻轻拍着对方后背，"往后有我在，再不会让她伤到你分毫。"
哭过一场的李仪月渐渐平静下来，两人歪在软垫上说起儿时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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