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族领地的赤红熔岩河翻涌着滚烫气泡,苏沐的靴底与焦黑岩面摩擦出刺耳声响。他解开毛领大氅,任由高温灼烤颈侧皮肤,白狐锁在胸口泛着暗蓝微光——那是即将透支的警示。三日前在第二宇宙与龙莹告别时,小女孩攥着他衣角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声音还在耳畔,此刻却被岩浆沸腾声碾得粉碎。
第一道朱雀卫的火网劈来时,他甚至没动用灵狐虚影。掌心凝结的冰晶盾在业火中滋滋融化,右肩立刻被灼出焦黑伤口。苏沐恍若未觉,左掌翻出三枚冰晶棋子甩向火网节点,炸出的缺口让他得以近身。朱雀卫的长戟扫过他发梢时,他屈指一弹,冰晶顺着戟杆爬满对手全身,在惨叫声中化作碎冰坠落。
如此惨烈的打法,他已许久未用。上一次还是在第七宇宙替狮王解围时,可那时心中有谋算,此刻却只剩一团灼痛的火。第二道结界前的九名朱雀卫列成战阵,他却忽然笑了——指尖掐诀的速度比思考更快,九尾虚影在背后凝出实体,每根尾羽都化作冰晶长剑。"幻舞决·千羽",他低喝着踏前半步,漫天剑雨落下时,连脚下岩地都被冻出蛛网状裂纹。
祭坛的轮廓在血色烟雾中浮现时,苏沐的衣襟已被鲜血浸透。左小臂的灼伤深可见骨,却抵不过望见凤凰被钉在玄铁架上的刹那心悸。她的白袍染着暗红血迹,却仍像当年在第五宇宙初见时那样,朝他露出温柔的笑。"阿沐,"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别过来。"
项羽的笑声从云端砸落。那人身穿绣满火焰纹的紫袍,手中涅槃杖顶端的幽蓝火焰映得面容狰狞:"冥界的小军师,你当凤凰族的祭坛是儿戏?"他指尖轻挥,凤凰周身的锁链突然爆燃起业火,凄厉的痛呼声让苏沐膝盖一软,踉跄着跪倒在滚烫的岩面上。
"再动一下,她就化作飞灰。"项羽抬手,火焰在凤凰咽喉处凝成细刃,"放下你的锁,爬过来。"白狐锁坠地的声音像敲在心上的钝器。苏沐盯着地面缓缓蠕动的岩浆,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师母在冥界花园教他辨认星轨的夜晚。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说"阿沐的眼睛像冰晶一样干净",可此刻他的视线里,只有师母被火舌舔舐的裙摆。
他爬过去时,指甲缝里嵌满滚烫的岩粒。每一步都在撕裂膝盖的伤口,却比不过听见师母说"活下去"时的剜心之痛。当指尖即将触到玄铁架时,凤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她挣断左臂的锁链,伤痕累累的手捧住苏沐的脸,血珠滴在他眉心:"答应我,好好长大,像我照顾你一样照顾好天羽。"
下一刻,她主动扑向祭坛中央的焚天大阵。业火吞没她的瞬间,苏沐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响。白狐锁突然剧烈震颤,九尾纹路在他颈间蔓延成青蓝色咒印,脑海中炸开狐族古籍的残页——"十方俱灭,集十方怨气为刃,使用者必遭反噬"。可他看见火焰中师母的笑容,突然觉得这副身躯,本就是师母用凤凰族的圣露和冥界的寒气养了十年的容器。
六芒星阵在脚下展开时,整个凤凰族领地的云层都在倒卷。冰晶与业火在阵中逆向旋转,苏沐听见项羽惊恐的咒骂,却低头望着掌心浮现的狐族图腾。那些被他亲手封印在冰晶里的战场亡魂,那些狮王酒后拍他肩膀说"臭小子别太拼命"的夜晚,那些龙莹攥着平安果追着他跑的晨雾,此刻都化作阵法中的光点。
"十方俱灭。"他轻声念出咒语,声音被阵法轰鸣吞没。第一波能量冲击扫过祭坛时,玄铁架应声崩解。项羽的涅槃杖在半空炸裂,他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被冰晶贯穿胸口的瞬间。苏沐望向业火即将熄灭的地方,看见师母的身影正化作点点荧光,像当年在冥界花园见过的流萤。
她抬手,似乎想摸他的脸。他踉跄着扑过去,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凉的光。阵法的反噬从脚底漫上来,他听见远处空间撕裂的声响——是师父的气息。可此刻他望着掌心逐渐透明的皮肤,忽然笑了。师母说过,狐狸的尾巴每断一根,就会忘记一个重要的人,但他宁愿记住所有疼痛,也不愿忘记师母为他梳了数十年的银发。
第五平行宇宙的血色云层突然裂开。冥王望着凤凰族方向腾起的青蓝光芒,黑洞锁在掌心捏出深痕。他听见小天羽在襁褓中啼哭,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婴儿的悲怆。第二宇宙的龙莹攥着开始融化的冰晶小马,忽然望向天空,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她记得苏沐哥哥说过,冰晶融化的时候,就是他要回来的时候。
可这一次,天空中只有逐渐消散的青蓝光点,像极了那年毒龙潭底,苏沐为她变出的星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