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的魂魄顺着渗血的砖缝一路向下,直到地底深处传来铁链摩擦的声响。
她穿过霉变的砖墙,突然跌入一片漆黑的空间——地宫的石壁上嵌着无数青铜烛台,可火光早已熄灭,唯有她指尖的血珠落地时溅起幽蓝的光点。
"这里...不是镇妖的地牢吗?"紫烟记得入宫时听老宫女说过,永宁宫地下藏着前朝镇压邪祟的密室。
可当她看清石壁上斑驳的血字时,浑身的嫁衣突然被怨气鼓动得猎猎作响:
"吾乃开国皇后,受奸臣所害,囚于此三百载。若后世有冤魂至此,必助其复仇——"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笔划成了狰狞的爪痕。紫烟抬头望去,地宫中央的玄铁锁链正缠着一具枯骨,骸骨的手腕上还戴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牡丹纹金镯。
"这是...母后的镯子?"她猛然想起出嫁前,母亲从妆匣深处取出这对镯子时的颤抖:"当年你外祖母被冤入狱,这镯子就是她留下的..."
铁链上的骸骨突然转动头颅,黑洞洞的眼眶里燃起两团磷火。
紫烟下意识后退,却发现骸骨脖颈处的勒痕与自己的尸身一模一样——三圈铁链深深嵌进骨缝,仿佛被活活勒死。
"原来不是邪祟..."她伸手触碰锁链,锈铁上突然浮现出幻象:金銮殿上,身着龙袍的皇帝将白绫套在年轻女子脖颈上,殿外跪着浑身是血的镇北侯,正是她的父亲。
"父侯!"紫烟的嘶吼震得地宫石壁簌簌掉灰。
幻象中,皇帝亲手将白绫收紧,女子尸体落地时化作漫天血雾,凝成"冤"字刻在龙椅之上。而皇帝转身大笑:"从此再无碍朕称帝!"
"母后..."紫烟终于看清那女子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眉目,额间同样贴着金箔海棠。
她突然明白为何入宫那日,皇帝看她的眼神如此炽热,又为何皇后总在深夜喃喃:"像她...太像她了..."
骸骨的磷火突然暴涨,铁链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紫烟的魂魄被吸入火中,耳边响起开国皇后沙哑的声音:"你父侯被冤通敌,你外祖母为证清白自尽。帝王以镇妖之名囚我于此,实为借我怨气镇压王朝..."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紫烟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昭阳殿外。皇帝正将她的白绫尸身拖向地宫入口,皇后高举符咒大喊:"快!把她锁入阵眼!"
"本宫今日就断了你这龙脉!"紫烟的怨气凝成实质,猩红嫁衣化作利刃劈向皇帝。
龙椅下的地砖突然裂开,露出地宫锁链延伸出的阵纹——三百年来,每具冤魂的血都被引至此,滋养着皇权根基。
皇帝踉跄倒地,露出袖中藏着的白绫残段。
紫烟的魂魄穿过他记忆:三年前采药宫女春杏发现皇后调换堕胎药,被他灭口后制成傀儡;皇子根本是皇后毒杀,他却栽赃紫烟...
"你既用本宫的血养龙脉,本宫便毁了你这江山!"紫烟的嫁衣燃起冲天烈火,地宫锁链应声崩断。
开国皇后的骸骨腾空而起,金镯与紫烟的牡丹玉佩相撞,迸出刺目金光。
昭阳殿在火光中坍塌,百官的尖叫与地砖崩裂声混作一团。
紫烟的魂魄最后望了一眼跪在废墟中的皇帝——他的龙袍浸满血水,额头渗出黑气,正是地宫怨气反噬之相。
"血流成河...从今日始!"随着地宫彻底崩塌,深宫上方的夜空突然下起血雨,每一滴都落在曾经冤死的宫人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