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的魂魄飘在永宁宫廊下,冷雨顺着雕花窗棂滴落,在青砖地上晕开暗色的痕迹。
她刚在太液池底捞出春杏的骸骨,骸骨手指缝里还攥着半块刻着"德"字的玉佩——那是皇帝贴身太监李德全的物件。
"娘娘,您果然来了。"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紫烟猛地回头,春杏的魂魄正从廊柱后缓缓走出。
她不再是那副白骨模样,而是穿着入宫时的素白衣裙,发髻歪斜,眼眶里却燃烧着幽蓝的火光。
紫烟攥紧嫁衣下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春杏,你为何要骗我?那碗堕胎药分明是你送来的!"
春杏突然跪倒在地,眼泪混着雨水淌过脸颊:"娘娘,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她扯开衣领,脖颈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孔,"皇后用我阿娘的性命要挟,说只要害死您腹中的皇子,就放我们全家出宫...奴婢没办法..."
紫烟的怨气骤然沸腾,猩红的嫁衣鼓动如旗:"所以你眼睁睁看着本宫被冤死?看着本宫被白绫勒断喉咙?"
春杏的魂魄开始扭曲,半透明的身体里透出另一个模糊的影子:"不!娘娘!奴婢临死前咬断舌头,就是想告诉您真相..."
突然,她猛地抬头,眼中蓝光暴涨,"但皇后娘娘说了,只要您知道真相,就必须死!"
紫烟还没反应过来,春杏已化作一道黑烟扑来。怨气凝成的利爪直刺她心口,紫烟侧身闪避,廊柱上瞬间被划出五道焦黑的裂痕。
"你不是春杏!"紫烟嘶吼着,看清了黑烟中若隐若现的牡丹纹绣——那是皇后宫女的服饰!春杏的魂魄被皇后控制了!
黑烟里传来皇后阴恻恻的笑声:"紫烟,本宫早就算到你不会善罢甘休,特意留了春杏这颗棋子。
你当真以为本宫这些年只靠巫术?这后宫里的活人死人,都是本宫手里的傀儡!"
紫烟的嫁衣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她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向黑烟。血雾中传来皇后凄厉的惨叫,黑烟散去,春杏的魂魄重新浮现,却比之前更加透明。
"娘娘...快跑..."春杏的魂魄挣扎着说出最后三个字,身体便像风中的烛火般熄灭。紫烟伸手想抓住她,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的雨。
突然,地底传来沉闷的震颤,紫烟的嫁衣无风自动。
她低头望去,廊下的青砖正在一块块崩裂,渗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暗红色的黏液。黏液里浮动着无数扭曲的面孔,有被杖毙的宫女,有溺毙的皇子,还有...
"紫烟!"皇帝的怒吼声从昭阳殿方向传来,紫烟抬头望去,皇帝的龙袍被雨水浸透,手中举着明黄的符咒,身后跟着数十名持桃木剑的道士。
"朕念你曾是朕的妃子,特意请龙虎山天师为你超度!"皇帝将符咒掷向空中,符纸瞬间化作金网罩向紫烟。
金网触及嫁衣的瞬间,紫烟感到魂魄如被刀剐,痛得几乎要散成碎片。
她强忍着剧痛扑向皇帝,指甲划过他脸颊时,皇帝惊恐地后退。
紫烟趁机望向金网外的太液池,水面突然沸腾起来,浮出无数身着铠甲的虚影——那是镇北侯府的将士!
"你们果然在骗本宫..."紫烟的怨气暴涨,嫁衣上的金丝凤凰突然活了过来,带着她冲破金网。皇帝踉跄倒地,符咒碎裂成漫天星火。
紫烟飘向太液池,池底的黏液正在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一座青铜棺椁,棺盖上的九条龙纹正在逐一剥落。
突然,棺椁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哭声里带着无尽的怨恨。
"是本宫的孩子..."紫烟的魂魄几乎要被哭声撕碎,她不顾一切地扑向棺椁。就在指尖触到青铜的瞬间,身后传来皇后冷冰冰的声音:
"紫烟,你以为本宫会没有后手?"
紫烟猛地回头,皇后正站在太液池畔,手中举着刻满符文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随着匕首刺入心脏,紫烟的嫁衣突然褪去血色,怨气如潮水般退散。
"本宫以心头血为引,与你同归于尽!"皇后喷出一口黑血,符咒匕首化作金光将两人裹住。
紫烟在金光中看见自己的魂魄逐渐透明,而皇后的身体则开始腐烂,化为白骨。
"哈哈哈!紫烟,你终究还是输了!"白骨皇后发出渗人的笑声,突然,太液池的青铜棺椁发出巨响,棺盖被彻底震开。
"不!"紫烟的魂魄在消散前,看见棺椁里飘出一缕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魂魄——那是她未出世的孩子!
孩子的魂魄带着滔天怨气,撞碎了皇后的白骨。金光消散时,皇帝与道士们已被震得七窍流血。
紫烟的最后一丝意识,是看着孩子的魂魄融入自己的嫁衣,嫁衣上的凤凰突然睁开双眼,射出两道血光...
雨仍在继续,太液池畔却安静得可怕。直到三更梆子敲响时,新晋的兰妃路过此地,隐约听见水底传来婴儿的啼哭。
她低头望去,水面倒映着的却不是自己的脸,而是紫烟身着嫁衣,正缓缓从水底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