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被一阵细碎的响动惊醒时，窗外的月光正斜斜照在雕花木窗上。她支起身子，听见西跨院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
这琴声她太熟悉了——是雪萍生前最爱弹的那把焦尾古琴。琴声里带着股铁锈味，像是有人把刀刃贴在琴弦上刮擦。
"吱呀——"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绣鞋都没顾上穿。穿过回廊时，夜风卷起她月白旗袍的下摆，惊起几只藏在竹丛里的蟋蟀。
琴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弹《广陵散》的调子，可每个音符都带着哭腔。秋月突然想起雪萍生前总说，这曲子弹到第七个泛音时，能听见婴儿啼哭。
"雪萍？"秋月推开听雨轩的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积灰的琴案。
那把乌木色的古琴静静躺在那里，琴弦却在月光下微微颤动，发出"嗡——"的长音。
她举着光束的手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琴箱上积着厚厚的灰，却有个拇指大小的凹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秋月转身要跑，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长，有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正坐在琴凳上。
那身影穿着雪萍生前最爱的藕荷色旗袍，领口绣着并蒂莲，可月光下那朵莲花却像浸了血。秋月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听见那人轻声呢喃："救救我的孩子......"
"抓稳了！"秋月死死攥住门框，看着琴身上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琴声突然变得尖锐，她感觉后颈一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耳际。
转身时只见窗纱被风吹得鼓起，月光像水银般泼进来。她看见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突然扭曲，仿佛有双透明的手正掐住她的脖子。
"二姨太？"周福举着灯笼从门外冲进来，灯笼火光映得他花白的胡子都在抖，"您怎么......哎呀！"
他看见满地狼藉，琴弦上挂着半截指甲，琴箱里散落着几缕青丝。秋月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她知道周福看见了琴箱里那个褪色的香囊——那是雪萍生前贴身带着的，香囊上绣的并蒂莲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回房歇着吧。"周福弯腰收拾碎片时，袖口扫过琴箱，带出几片泛黄的宣纸。
秋月在灯笼摇晃的光晕里瞥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三月廿七，胎动......老爷不让吃药......"突然，一张照片从琴箱里滑落，照片上的雪萍穿着戏服，怀里抱着襁褓，身后站着个眉清目秀的戏班小生。
秋月刚要伸手，却见周福闪电般将照片塞进袖口。
第二天清晨，秋月摸着掌心那道被琴弦划破的伤口，发现伤口里嵌着半根断弦。
她轻轻捻起那截乌木色的琴弦，突然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血腥气。窗外传来周福的咳嗽声，他正指挥着仆人收拾听雨轩，扫帚划过琴箱时，几片带血的指甲壳簌簌掉落。
秋月盯着地上那截断弦，突然发现弦上刻着细小的"周"字花纹——和周家祖传玉佩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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