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三十分,夏津的手机在枕下第三次震动。她伸手摸出手机时,一缕阳光正斜斜地切过窗帘缝隙,照亮屏幕上母亲发来的茶会通知。"十点,花园凉亭,记得戴那枚翡翠。"文字后面跟着三个不同颜色的玫瑰emoji,排列得像某种密码。
夏津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丝绒触感从脚底漫上来。衣橱门滑开的瞬间,她发现那套洗得发白的"贫困生打工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湖蓝色真丝连衣裙——领口裁剪得刚好能露出翡翠吊坠的位置,精确得像用游标卡尺测量过。
"小姐,夫人说这件配珍珠扣腰带。"女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托盘放在走廊茶几上的轻响。夏津的指尖擦过连衣裙内侧的洗标,那里本该缝着平价品牌的商标,现在却变成了法文手绣的家族标记。
孟晚舟提前四十三分钟抵达程宅的监控画面里,他正在车库阴影处调整袖扣。素银的方形袖扣看似朴素,反光时却能看到内圈激光雕刻的防伪编码——去年苏富比秋拍的同类藏品成交价足够支付贫困生四年的学费。他扯松领带时,表带内侧烫金的家族格言在镜头下一闪而过。
夏津故意绕道玫瑰廊道。晨露还挂在龙沙宝石的花瓣上,她数到第十七根白色廊柱时,孟晚舟正倚在柱子上转钢笔。阳光穿过藤蔓间隙,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投下细碎光斑,钢笔旋转时"M&X"的刻痕像流星划过。
"迷路了?"孟晚舟的钢笔突然停住,笔尖指向她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勤工俭学的夏同学应该更熟悉员工通道。"
夏津的耳垂突然发烫。上周在图书馆,她确实用这个借口解释过为什么能五分钟内找到绝版文献。现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缝线方式暴露了这是件高定——和她父亲常穿的那家裁缝铺用同样的米兰眼针法。
茶会凉亭里,夏津母亲用银匙轻敲杯沿的节奏像段摩斯密码。白孔雀的尾羽扫过汉白玉台阶时,孟晚舟接过那盏嘉靖年制的斗彩茶杯,釉下彩"大明嘉靖年制"的落款让他瞳孔微缩——正是他上周声称"在旧货市场花两百块捡漏"的同款。
"小津最近在图书馆勤工俭学,回来总说腰酸。"母亲突然开口,茶匙在杯沿敲出三个连音,"孟同学打工的地方有按摩椅吗?"
孟晚舟的钢笔在节目单上顿了一下。夏津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上周他确实用"健身房兼职"的借口解释过手上的茧——那是马术手套磨出来的痕迹。
"我们那儿只有二手办公椅。"他端起茶杯,釉色映出他瞬间调整好的表情,"不过夏同学常去的三楼南区,窗边那把皮椅确实弹簧有点问题。"
夏津的睫毛颤了颤。那把椅子是父亲捐给图书馆的私人收藏,靠背内侧烫着程家徽记。现在他不仅知道具体位置,连弹簧松动都清楚——上周她确实在那张椅子上扭到过脚踝。
凉亭角落的古董座钟敲响十一下时,母亲"不小心"碰翻了糖罐。方糖滚落在青瓷托盘上的声响里,夏津听见孟晚舟极轻地吸了口气——他认出了这套1750年的梅森瓷器的磕碰声有多清脆。
"藏书室需要整理新到的捐赠书籍。"母亲擦拭着并不存在的茶渍,"小津说孟同学很擅长分类?"
孟晚舟的钢笔在掌心转出银光。夏津注意到他今天用的墨水是父亲偏爱的绀青色——这种特殊配方会在干燥后浮现极浅的家族纹样。
藏书室的门锁发出老旧的咔嗒声时,夏津正踮脚去够顶层那排《雪莱诗集》。羊皮封面擦过她的指尖,突然被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孟晚舟的袖口擦过她手腕,雪松香里混着极淡的硝石味——他今早肯定去过家族收藏室,那里用来防潮的火药包是这个味道。
泛黄扉页上的钢笔字迹让夏津呼吸一滞。"赠世侄晚舟周岁礼",父亲的字迹下面标注着日期——比她出生还早三年。书页间滑落的照片上,瑞士滑雪场的背景里,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正死死攥着男孩的围巾角。
孟晚舟突然按住她正要合上的书页。彩绘玻璃滤过的阳光在地毯上投下菱形光斑,他的拇指恰好压住照片边缘的钢印——那家只接待皇室成员的滑雪俱乐部标志。
"你当时抢走了我的护目镜。"他的呼吸扫过她耳际,带着茶会上薄荷糖的气息。夏津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总觉得他转钢笔的姿势眼熟——照片里七岁的男孩也是这样转着滑雪杖。
窗外钟声穿透玻璃的刹那,孟晚舟的指尖擦过她手背。藏书室的温度似乎突然升高,夏津看见他解开的第一颗纽扣后面,锁骨位置有个淡色疤痕——和她六岁在滑雪场被缆车划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锁坏了。"女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钥匙转动的金属摩擦声,"夫人说请两位继续整理,午餐会送过来。"
夏津的珍珠耳坠随着转头动作轻晃。孟晚舟的钢笔不知何时停在了诗集某一页,那里用铅笔淡淡勾了行诗:"爱情就像光在相邻物体间的反射。"页脚标注的日期是去年校庆日——他们第一次在图书馆交锋的日子。夏津的指尖停在诗句上,孟晚舟的钢笔突然滚落到地毯上,发出闷响。他弯腰去捡时,衬衫领口擦过她的下巴,雪松香里混着淡淡的墨水味。"你那时候在看我?"她盯着诗行下方校庆日的日期,声音比羽毛还轻。孟晚舟的膝盖压住了她裙摆的荷叶边,彩绘玻璃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动:"你摔坏我护目镜的时候,睫毛上还沾着雪。"走廊传来餐车轱辘声,女佣的脚步声停在两米外又折返。夏津突然发现他右耳垂上有颗极小的痣——和照片里拽他围巾的小男孩位置一模一样。夏津的指尖还停留在那句铅笔勾画的诗句上,孟晚舟的钢笔突然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滚出半圈。"咚"的一声闷响惊得她睫毛轻颤。他俯身去捡时,衬衫领口的松香气混着墨水味扑面而来,领口布料擦过她下巴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
"你那时候在看我?"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却紧紧锁住诗行下方那个校庆日的日期。
孟晚舟的膝盖不经意压住了她裙摆的荷叶边,彩绘玻璃投下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跃。他忽然笑了:"你摔坏我护目镜的时候,睫毛上还沾着雪珠呢。"
走廊上餐车的轱辘声由远及近,女佣的脚步声在门外顿了顿又离开。夏津这才注意到他右耳垂上有颗小痣——和照片里那个被她拽着围巾不放的小男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