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月

子夜时分，青岚峰顶月华如练。楚凌霄踏着满地碎琼乱玉，在护山大阵的流光中穿行。腰间玉牌泛起微光——这是莫清尘给的破阵符，能暂时避开阵灵巡视。

山巅古松下，莫清尘早已等候多时。他面前浮着七盏琉璃灯，灯芯泛着幽蓝火焰："再有一刻钟便是阴阳交汇之时，阵眼会显现半刻。"

楚凌霄沉默地擦拭新铸的灵剑，剑身映出他眉心的赤红剑印。自那日白屿清化阵，这印记便时常灼痛，仿佛某种无声的呼唤。

突然，地面浮现金色阵纹。莫清尘眼神一凛："来了！"

两人同时掐诀，七盏琉璃灯结成北斗阵势。月华被牵引着汇聚成束，照在悬崖边的古镜台上。镜面泛起涟漪，白屿清的身影逐渐浮现——银发逶迤及地，周身缠绕着细碎金链，仿佛被囚禁的神祇。

"你们..."白屿清睁眼的瞬间，金链哗啦作响，"不要命了么？"

莫清尘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要命的是你。"血色符咒没入阵眼，白屿清闷哼一声，身形凝实几分。

楚凌霄的剑已架在莫清尘颈间："你做了什么？"

"暂时切断他与地脉的联系。"莫清尘不闪不避，"不然你以为能碰到他？"

仿佛印证这话，白屿清突然剧烈咳嗽，唇角溢出金血。楚凌霄瞬间移至镜台前，却见对方锁骨处的封印裂痕正在蔓延。

"别碰！"白屿清急退半步，"阵灵会..."

话音未落，天际炸响惊雷。护山大阵泛起血红纹路，无数金链破土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楚凌霄挥剑斩断袭来的锁链，却见断口处渗出黑气。

"魔尊残魂！"莫清尘折扇展开结界，"他污染了地脉！"

白屿清瞳孔骤缩，手中凝出光刃斩向自己心口："走！我压制不住..."

"你敢！"楚凌霄徒手抓住光刃，掌心血肉模糊，"我们说好同生共死！"

金血与赤血交融的刹那，异变陡生。白屿清周身金光暴涨，银发无风自动，额间仙纹亮如旭日。莫清尘趁机抛出本命玉珏，青光裹住三人："就是现在！"

天地倒转，再睁眼已在一处灵泉洞窟。白屿清被两人压在泉中玉石上，金链寸寸崩裂："你们...唔！"

莫清尘咬上他颈侧，灵力顺着齿痕渡入："双修阵法已启，师弟还是省些力气。"另一边楚凌霄沉默地扣住白屿清手腕，剑意化作暖流涌入经脉。

"胡闹..."白屿清眼尾泛起薄红，挣扎间衣襟散开，露出心口蔓延的黑色纹路，"魔气入体，你们会被..."

楚凌霄突然封住他的唇。这个吻笨拙却炽热，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白屿清怔住，体内乱窜的魔气竟真的平复些许。

莫清尘眯起眼，指尖划过白屿清腰间玉带："凌霄师弟倒是无师自通。"说着含住他耳垂，"不过双修之道，还是为兄更..."

话音戛然而止。洞外突然传来清越凤鸣，整座山体剧烈震动。白屿清脸色骤变："青鸾醒了！"

一只通体碧蓝的神鸟破壁而入，琉璃般的眼眸锁定三人。它振翅掀起罡风，口吐人言："放肆！何人敢动本尊的阵眼！"

楚凌霄横剑在前："你是阵灵？"

青鸾化作青衣少年落地，额间翎羽泛着寒光："半仙之体乃天地灵物，岂容尔等玷污！"说着挥袖甩出风刃。

莫清尘揽着白屿清闪避，嗤笑道："好个道貌岸然的阵灵，你日日守着他不也存了私心？"

这话触了逆鳞。青鸾双目赤红，洞内瞬间冰封："找死！"

白屿清突然轻叹："青鸾，收手吧。"他指尖绽开金莲，融了满洞寒冰，"他们是在救我。"

少年阵灵僵在原地，看着白屿清心口魔纹，翎羽耷拉下来："主人...您又勉强自己..."说着狠狠瞪向楚莫二人，"就凭这两个金丹修士？"

"加上你呢？"白屿清轻笑，"我记得你曾是天界战将。"

青鸾耳尖泛红："那、那是前世..."他突然化为小鸟落在白屿清肩头，"先说好，本尊只为除魔！"

莫清尘挑眉："怎么个除法？"

"四象归元阵。"青鸾不情不愿道，"需四人灵交，但你们..."

"本尊勉为其难。"少年又化人形，指尖点在自己与白屿清眉心，"便宜你们了。"

楚凌霄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何为灵交？"

"神识交融，共赴灵台。"莫清尘突然笑了，"有意思。"

白屿清刚要开口，青鸾已咬破他指尖："别动。"血珠化作金线缠绕四人手腕，"阵起！"

意识沉入灵海的刹那，楚凌霄看见白屿清的神魂——那是一片浩瀚星海，银发神祇端坐其中，脚下却缠绕着狰狞黑雾。莫清尘的神识化作青烟缠绕上去，青鸾则是清冽的冰流。

"集中精神！"青鸾的呵斥在灵海回荡，"用你们的欲念炼化魔气！"

楚凌霄怔住："欲念？"

"爱欲嗔痴皆可化火。"白屿清的声音带着回响，"想着你们最渴望的事。"

莫清尘低笑一声，灵识骤然炽热。星海中浮现幻象——白屿清及冠那日，青岚泉中雾气氤氲，水珠顺着锁骨滑落...

"莫清尘！"楚凌霄剑气横扫，幻象破碎。

青鸾嗤笑："剑修果然无趣。"他凝出冰镜，"不如看这个？"

镜中竟是楚凌霄在剑阁擦拭断剑，对着虚空喃喃自语："白师兄今日可安好..."

"够了。"白屿清的神魂突然绽放金光，"玩闹到此为止。"

星海沸腾，魔气在纯净灵压下尖叫着消散。四人同时回归现实，青鸾瘫坐在地喘息："疯...疯子...直接用神魂净化..."

白屿清倚在玉台上轻笑，魔纹已褪至心口。楚凌霄的剑印不再灼痛，反而透着暖意。最诡异的是莫清尘，他腕间多了一道与白屿清相连的金线。

"同命契？"青鸾突然炸毛，"你们什么时候..."

"灵交意外。"莫清尘把玩着金线，"看来我与师弟缘分匪浅。"

楚凌霄看着自己腕间同样的金线，沉默收剑入鞘。洞外晨光熹微，他忽然道："每日这个时辰，魔气最弱。"

青鸾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修炼。"楚凌霄转身离去，"明日再来。"

白屿清望着他背影轻笑，肩头青鸾气得啄他耳朵："你还笑！这下要三个炉鼎了！"

"炉鼎？"莫清尘忽然贴近，"师弟若需要，为兄随时..."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弟子通报："白长老，山下有个自称您故人的红衣修士求见，说是...说是您的未婚道侣。"

玉台应声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