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黏液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嘟声,白屿清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睁开眼睛。虫族特有的复眼视觉让他同时看到三百六十度的景象——六名穿着生物装甲的军雌正用激光切割器分解他所在的茧房。
"王虫转化失败体,准备销毁。"为首的军雌声音冰冷,触角在头盔后高频震动,"注意毒腺残留液。"
白屿清低头看向自己苍白的人类躯体,与周围虫族战士流线型的外骨骼形成鲜明对比。黏液顺着他的银发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汪荧光绿的水洼。
"等等。"他抬手轻敲培养舱玻璃,指缝间残留的茧丝闪着珍珠光泽,"按照《虫族保育法》第17条,转化体有72小时申诉期。"
军雌们的螯肢同时僵住。这具本该没有虫族基因的失败品,此刻额角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磷粉纹路——那是王虫特有的生物荧光标记。
"不可能..."医疗官莱恩的触须穿透防护面罩,"你的基因检测显示人类纯度99.9%!"
白屿清将湿透的银发拢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黏液顺着腰线滑入缠腰的破茧丝中。他故意让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要再检测一次吗?就在这里。"
当他的指尖划过培养舱内壁时,六名军雌的膜翅同时不受控制地展开——这是低阶虫族面对王族信息素的本能反应。莱恩的尾针刺破作战服,淡黄色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散在空气中。
"停下!"指挥官霍克斯的骨刃横在白屿清颈前,复眼里映出青年锁骨处逐渐成型的荧光纹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屿清仰头让骨刃更贴近动脉,喉结在锋利边缘滚动:"你们元帅亲自捕捉的...战利品。"他突然用虫族语说出最后一个词,发音标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警报声刺破实验室的寂静。白屿清趁机扯断手环上的监测线,抬腿跨出培养舱的瞬间,整座基地的雄虫同时转向这个方向——他们的触角疯狂摆动,捕捉着空气中稀薄的王虫信息素。
"看清楚了?"他赤脚踩在满地黏液上,莹白的足尖与绿色液体形成鲜明对比。那些本该致命的腐蚀性液体,此刻却像温顺的宠物般绕开他的脚趾流动。
莱恩的检测仪突然爆出刺耳鸣叫。所有人看向屏幕,上面代表基因污染度的数值正在疯狂攀升:30%...65%...89%...
"逆向转化..."医疗官的声音在发抖,"他在主动接纳虫族基因!"
白屿清伸手接住天花板上滴落的黏液,液体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完美的球体。当他看向霍克斯时,复眼结构在人类瞳孔上一闪而过:"带我去见你们元帅。"指尖的液体球突然硬化成虫族特有的生物水晶,"就说...他的小宠物醒了。"
走廊的应急灯因能源波动忽明忽暗。白屿清裹着莱恩匆忙递来的防护毯,湿发在金属地面拖出蜿蜒水痕。沿途的雄虫守卫不自觉地让开通道,他们的骨翅在鞘壳下高频震颤——这是虫族面对更高级个体时的臣服反应。
"第17号通道。"霍克斯的骨刃始终抵在白屿清后心,"别耍花样。"
白屿清却在经过通风口时突然驻足。他仰头嗅了嗅空气,防护毯从肩头滑落,露出后背正在成型的磷粉蝶纹:"有意思...你们元帅的信息素..."纤长的手指插入通风栅栏,"是雪松味的?"
整个走廊的雄虫同时发出痛苦的低鸣。霍克斯的复眼瞬间充血——只有王虫才能隔着三重净化系统捕捉到元帅的信息素!
元帅办公室的气密门在面前开启时,白屿清故意让残留的茧丝缠在门框上。他踉跄着跌入室内,精准摔在宽大的作战指挥台上。黏液在金属表面晕开,映出天花板上吊灯扭曲的倒影。
"这就是人类送来的谈判代表?"低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三对骨翅展开时带起冰冷的气流,"连基本礼仪都..."
白屿清撑着手肘坐起,湿透的白衬衫透出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直视着阴影中的高大身影,舌尖缓缓舔过虎牙:"日安,元帅大人。"被黏液浸透的睫毛下,瞳孔突然分裂成完美的复眼结构,"或者说...我的买主?"
空气瞬间凝固。
虫族元帅凯恩的骨刺穿透指挥台,将白屿清困在方寸之间。六只复眼近距离扫描着这具理论上完全属于人类的躯体——苍白的皮肤下没有外骨骼,指节间没有战斗膜,但额角的磷粉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人类不可能拥有王虫特征。"凯恩的螯肢捏住白屿清下巴,"你被改造过。"
白屿清顺势仰头,后颈贴在冰冷的骨翅上:"您亲自验过货的..."他故意让声音带着气音,"在拍卖会那晚..."
元帅的骨翅突然剧烈震动。那场地下拍卖会本该是绝密任务,这个人类俘虏绝不可能知晓!
白屿清趁机贴近凯恩的听觉器官,用虫族特有的信息素语言传递了一串加密记忆——画面里赫然是元帅本人戴着伪装面具,用尾针挑开拍卖台上银发人类衣领的场景。
"想起来了吗?"人类形态的唇瓣擦过虫族坚硬的下颌骨,"您当时出价三千万星币..."指尖划过骨翅根部最敏感的神经簇,"说要拿我做...王虫转化实验?"
整个指挥部的电子设备突然集体短路。凯恩的六翼完全展开,将人类牢牢笼罩在阴影中。这是虫族极度愤怒的表现,但白屿清却笑得更加艳丽。
他抬起手腕,露出内侧的拍卖编码烙印:"现在验货还来得及..."莹白指尖点着元帅心口,"要检查...更深处的改造痕迹吗?"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基地。莱恩惊慌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报告元帅!所有培养舱的王虫胚胎突然暴动!它们...它们在朝指挥部方向朝拜!"
白屿清在凯恩僵硬的怀抱中舒展身体,像只终于找到舒适位置的猫。他额角的磷粉纹路此刻完全成型,组成一个古老的虫族文字——那是初代王虫的名字。
"真遗憾。"他贴着元帅的听觉器官低语,人类牙齿轻轻摩擦着虫族坚硬的外骨骼,"您的实验好像...成功了?"
指挥部的防弹玻璃突然爆裂。在纷飞的晶雨中,白屿清展开双臂向后仰倒——那里本该是百米高空,却突然飞来无数工虫组成的接应网。他的银发在风中散开,最后映入凯恩复眼的,是青年腰侧完全显现的王虫产卵纹。
"游戏开始。"白屿清的声音通过信息素传遍整个虫巢,"亲爱的...捕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