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风波

周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第七遍，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爱心。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过，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打扫的声音，他却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ZY❤CM"——他的姓氏首字母，加上一个爱心，再加上陈默的。

这不是普通的生日礼物。

"周屿，还不走？"前桌的女生回头问道，目光落在他校服口袋上别着的新钢笔，"哟，万宝龙的？谁送的啊这么贵重？"

周屿下意识用手遮住刻字部分："没谁，生日礼物。"

"让我看看——"女生突然伸手去抓钢笔，周屿侧身躲开时，钢笔从口袋脱落，咔嗒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一只修长的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钢笔。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前，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仔细检查了笔尖，确认没有损坏后才递还给周屿。

"小心点。"陈默的声音很轻，"这种钢笔笔尖很脆弱。"

女生吐了吐舌头："大学霸懂得真多。"她凑近想看钢笔，"这么紧张，该不会是你送的吧？"

陈默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推了推眼镜，转身收拾书包，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周屿把钢笔小心地放回内袋："别瞎猜。走啦，明天见。"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方格。周屿加快脚步追上陈默："喂，等等我。"

陈默脚步没停，但明显放慢了速度。周屿与他并肩走着，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钢笔光滑的表面："这支笔...很贵吧？"

"还好。"陈默盯着前方，"奖学金买的。"

"为什么刻字？"周屿突然问。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月光下，周屿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防丢。"

"哦——"周屿拉长声音，"那这个爱心也是防丢？"

陈默的耳朵红得几乎透明。他加快脚步，却被周屿一把拉住手腕："陈默，你知道送钢笔是什么意思吗？"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哄笑。篮球队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来，为首的体委王志远看到他们，吹了声口哨："哟，年级第一和第二深夜密会呢？"

周屿松开手，懒洋洋地笑了笑："怎么，羡慕啊？"

王志远走近，目光落在周屿口袋露出的钢笔上："万宝龙？假的吧？"他突然伸手抽出钢笔，"让我鉴定鉴定。"

"还给我！"周屿脸色骤变。

王志远躲开周屿的手，仔细端详钢笔："嚯，还真刻字了？ZY...爱心...CM？"他夸张地瞪大眼睛，"周屿爱陈默？你们俩——"

话没说完，一向安静的陈默突然上前一步，动作快得惊人。他抓住王志远的手腕一拧，在对方吃痛的瞬间夺回了钢笔。

"道歉。"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

整个走廊瞬间安静。王志远揉着手腕，脸色难看："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他瞥了眼周屿，"没想到大学霸也会动手。"

陈默把钢笔还给周屿，转身就走。周屿追上他，听见身后王志远阴阳怪气的声音："怪不得拒绝那么多女生，原来好这口啊..."

陈默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周屿猛地转身，却被陈默拉住："别理他。"

"他侮辱你！"

"不值得。"陈默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上刻字的地方，"这种事...我习惯了。"

周屿胸口突然一阵刺痛。他想起陈默草稿本上密密麻麻的自己的名字，想起对方总是独自吃饭的背影，想起每次班级活动时他安静坐在角落的样子。

"我不习惯。"周屿咬牙道，转身就要往回走。

陈默一把拽住他的书包带："周屿！"他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钢笔...不想要了吗？"

周屿停下脚步。月光下，陈默的眼镜反射着微光，看不清眼神。但周屿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书包带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明天见。"最终周屿低声说，接过钢笔小心地放进书包内层。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分别时，陈默突然开口："明天...别戴那支钢笔了。"

"为什么？"周屿皱眉，"我偏要戴。"

"你会被嘲笑。"

"我不在乎。"周屿凑近一步，"除非...你在乎？"

陈默的睫毛颤了颤，月光在他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我在乎。"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不是因为那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陈默没有回答。他转身走进楼道，背影在路灯下显得单薄而倔强。

周屿回到家，从书包里取出钢笔对着台灯细看。刻字在灯光下更加清晰，那个小小的爱心像是会发烫。他翻开陈默借给他的物理笔记，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里，用铅笔轻轻画着一个同样的爱心，旁边写着"ZY"。

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周屿拿起手机，给陈默发了条消息：「笔记最后一页，我看到了。」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周屿笑着打字：「大学霸，你暗恋我多久了？」

这次等了足足十分钟，手机才震动起来。周屿迫不及待地点开，却是一张照片——陈默的书桌上，摊开的草稿本上写满了"周屿"，而在最新一页的中央，工整地写着：

「从你第一次叫我大学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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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