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血腥气浓重得呛人，盛墨兰躺在榻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褥子已被冷汗浸透，她望着床帷上摇曳的烛火，耳边传来产婆急促的呼喊：“夫人用力啊！孩子卡住了！”

　　过往如潮水般涌来——梁晗在外室春珂的床上醉生梦死，嫡母将庶子过继给自己却暗中下毒，亲生女儿草草低嫁了事，手中攥着的是那枚刻着“兰”字的玉佩……

　　不甘心，不放心，她奋力一挣，婴孩啼哭声中，血沫从唇角溢出。

　　“墨兰！墨兰！”有人在唤她。

　　她猛地睁眼，却见林小娘满脸泪痕地跪坐在床沿，手中攥着帕子擦拭她额头的汗珠。产房内还站着几个丫鬟，周小娘正捧着参汤，秋江在烧热水，铜盆里漂浮着暗红的血水。

　　“母亲？”她喃喃出声，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这才惊觉自己竟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私通梁晗事发前夕，林小娘尚未被盛紘杖毙，她腹中还未怀着除了她的母亲和外婆之外，无人期待的孩子。

　　她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略微显怀的肚子，内心茫然。

　　记忆中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都是红色的血，汹涌般从她的下体流出，连床榻都被染成了红色。可此刻，窗外蝉鸣正盛，晨光穿透纱帐，分明是盛夏时节。

　　“母亲，我做了个噩梦。”她抓住床板林小娘的手，掌心冷汗涔涔。林小娘正欲安慰，却见她突然掀开锦被，动作之大扯动了肚子，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娘亲，玉镯呢？”墨兰嘶声问道。前世娘亲临终前给她留下的物件中，唯一还在她手中的就是玉镯，直到她难产而死也从未离身。面前的林小娘手腕空荡荡，盛墨兰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急得几乎要掀开被褥。

　　林小娘见状，慌忙从妆匣里取出羊脂玉镯：“墨儿，莫慌。在这儿呢，好端端地戴着呢。”玉镯泛着温润的光，内侧刻着“栖”字。

　　“母亲！”墨兰握着玉镯贴在心口，含着泪眼抬起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前世林小娘被杖毙时，她挣脱门外的仆从赶到祠堂，看到棍棒残忍落下，父亲的背影冷酷肃穆，盛明兰、盛如兰、王大娘子、盛长柏的脸上露出怜悯不忍的表情，她无力地跪在娘亲身旁，想要从母亲身上汲取一丝暖意。

　　血沫从娘亲的唇角不断溢出，往日里高昂的头颅无力的低垂着，却仍笑着对她说：“墨儿，记住，你是林栖阁的姑娘，永远别低头。”

　　鲜活的林小娘此刻鬓角簪着海棠，和过往区分开来，眼尾的笑纹里藏着算计，分明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林姨娘。她深吸一口气，揽住小娘柔软纤细的腰肢，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回暖。

　　窗外传来盛如兰和盛明兰的嬉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雀鸟，盛墨兰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空洞幽暗。

　　盛家的各位先祖～请你们睁大双眼好好瞧着——我这只索命的恶鬼是如何回报你们的馈赠，必要你们盛家的香火此后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