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玲始终不认为前世的自己走错了路,因为她前面无人开路,后面遍地沼泽,只能在浑浊的河流里试探往前走。偶尔身旁会探过几双手,她借着一双又一双,中途在符合心意一双手中停留。
于是她的视野短暂开阔。可她走着走着,那双手折了手腕,看不到愈合的希望,她想要留下等待,可前方的雾气又开始笼罩,越来越重,重得她全身战栗,不舍间另一双手来到眼前,她决定继续走下去。
雾气散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又一脚踏入满是漩涡的河段,拔不出腿。壁虎断尾求生,她割掉了陷入的一部分,拖着残缺的身体,独自一人继续摸石头过河。
贺红玲挪开肩膀上厚实的大手,弯下腰对着齐天鞠了一躬,是这3年来对“吊着”齐天庇护自己的感谢,“谢谢你,天哥。我知道这几年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些混混肯定会缠着我,我真的特别感谢你。可我不想骗你,我对你只是对哥哥一样。今天我把话说明白。要是天哥你能接受,以后我就拿你当亲哥,要是你接受不了,以后再也不理我也可以。”
哽咽着说完话,贺红玲推着剩下的白菜去往下一家,不管被类似绝交的话刺伤的齐天。
“哥哥”脱离视野的贺红玲低声呢喃,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齐天,你会喜欢这个身份的吧,毕竟名副其实。
接下来的几家都是一条街上不生不熟的街坊人,表面熟络地问好后,难以忽视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挥之不去,真是让人厌恶。怜悯、同情,她有什么需要怜悯的,又有什么需要同情的。重来一世,她还是想不明白。明明前世的她,连将思绪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的时间都没有。
无处发泄又自以为是的善良,伪善且毫无意义,曾不知不觉中敲碎了一颗过于坚硬的心脏。
不值得停留,不值得在意。贺红玲的这一辈子,是要过给自己看的。
原路返回的时候,贺红玲的手上多出一副暖和的棉织手套,手工粗略的很。
齐天看起来在外面站了很久,耳朵和脸都懂得红彤彤的。拦住她就说了一句“红玲妹子,我想好了,咱们滑冰场见”,扔给她一双手套后,嗖的一下就跑回院里关上了门。
年轻没经事儿就是这点好,不怕冻、想得开,至于想得开想不开就不重要了。不管是情感上还是利益上,她都不想得罪齐天。
人这一辈子,没本事就别揽瓷器活,有本事,那还顾得上所谓的高道德高底线,尽力为自己多谋条出路、多加个选项才是正解。
离家还有100多米,抬头就能看见家里的烟囱口冒出的白烟,升腾在空中,和冷空气合为一体。
回家了,还有人做好饭在等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