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尚未撕裂,晨曦的微光,仅是天边一抹吝啬的鱼肚白。
马蹄声,踏碎了皇城最后的死寂。
乔言心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阖着眼,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车外的寒风,似乎比往日更刺骨,又似乎,带着某种能被她感知到的、生灵沉睡时的微弱吐息。
这是吞噬了邪魂后,遗留的错觉,还是……全新的力量?
“吁——”
车马在宫门前停稳。
高大巍峨的宫墙,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黎明前的暗影中,沉默地等待着它的女主人。
“娘娘!”
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小福子连滚带爬地从宫门内扑了出来,那张平日里还算机灵的脸,此刻布满了泪痕与焦灼。
“您可算回来了!”
他跪在车前,几乎要抱住车轮。
李贞掀开车帘,乔言心在小福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她的脚尖刚一沾地,身子便微不可察地一软,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小福子身上。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但仅仅一瞬,她的脊背,便重新挺得笔直,如同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剑。
“哭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本宫还没死。”
“奴才该死!奴才……”
小福子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被乔言心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他连忙低头,飞快地禀报:“娘娘离宫这两日,宫里一切安好,只是……”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诡异的寒气。
“只是昨夜,守在掖庭冷宫外的一个小太监,被人发现……直挺挺地冻死在了墙角。”
乔言心眸光一凝。
小福子补充道:“可昨夜,并无霜降。”
那太监的尸体,僵硬如铁,脸上还挂着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仿佛在死前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悬疑的种子,悄然埋下。
乔言心没有追问,只淡淡道:“处理干净。”
“是。”
“对外宣称,本宫出宫为腹中皇嗣祈福,偶遇前朝余孽作祟,已就地正法。”
她轻描淡写地,为道观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定下了温和无害的基调。
“奴才明白。”
回到熟悉的寝宫,那股熟悉的、掺杂着龙涎香与药草的清冷气息,并未让她放松分毫。
“都下去。”
“娘娘,您的身体……”李贞忧心忡忡。
“滚。”
她只吐出一个字。
殿门被无声地关上。
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那强撑的坚冰,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喷洒在她身前的金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剧痛与混乱的力量,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在她体内疯狂冲撞。
她踉跄着走到软榻边,跌坐下去,脸色惨白如纸。
“焚魂炼魄咒”的反噬,比她想象的更重。
她强行闭上眼,试图引导那股驳杂的力量。
然而,脑海中,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狰狞的鬼脸。
古老的祭祀。
深不见底的深渊。
还有那“高人”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嘶吼。
这些,都在试图污染她的神识,将她拖入疯狂的深渊。
她猛地睁开眼,凤眸中血丝遍布。
不能这样下去。
她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漆黑如墨的古朴玉玦。
玉玦入手,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