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晷台崩塌的轰鸣声中，夜余烬看见十二道星锁的碎片化作流星雨。那些燃烧的碎片坠向太一峰各处，每一块都在地面砸出深不见底的坑洞。最巨大的一块径直贯穿剑冢，将水晶棺椁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

　　"那是......"

　　宋鸢的洞幽花突然全部闭合。她捂住流血的眼睛，却挡不住复眼强行传递的画面：棺中少女的睫毛正在颤动，而悬浮在混沌树顶端的果实里，四道虚影已经融合成模糊的人形。

　　"咚——"

　　太一宗的晨钟突然自鸣。青铜钟体裂开七道缝隙，每道缝隙中渗出黑色黏液。正在玉衡峰打坐的凌霄真君猛然睁眼，他的道袍无风自动，露出心口处与钟上黏液同源的诡异图腾。

　　"五衰之象。"时安手中的玉板烫得灼人，"钟鸣自裂，这是天人五衰的第一征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第二声钟响时，主峰祠堂里历代祖师的牌位齐齐倒下。最上方那块刻着"开山祖师叶归尘"的灵牌直接碎成粉末，粉末在空中组成与混沌果实表面相同的纹路。

　　林鹤羽的惊蛰枪突然发出悲鸣。枪身上的血纹疯狂闪烁，映照出雷狱峰顶的恐怖景象：雷狱峰主被自己的锁链倒吊在半空，七道紫色雷霆正从内而外将他撕成碎片。每一块血肉坠落时，都化作雷光被吸入虚空中的混沌树虚影。

　　"第二衰，法脉断绝。"叶清霜的青铜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与棺中少女九分相似的面容，"雷狱峰的《弑神诀》......本就是混沌树上次结果时留下的残篇。"

　　混沌树突然剧烈摇晃。果实表面睁开一只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睛，正好与夜余烬对视。这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站在无尽星空中，脚下是十二具被锁链贯穿的巨大尸体。每具尸体的心口都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而最中央那具尸体......正在缓缓抬头。

　　"第三衰！"宋鸢突然尖叫。她手腕上的洞幽花印记裂开，鲜血在空中凝成古老文字，"灵植枯萎——"

　　太一峰后山的药田印证着她的预言。那些千年灵药以惊人的速度腐败，而腐败的养分化作绿色洪流，横跨虚空注入混沌果实。果实内的人形此刻已长出五官，那张脸不断在四人之间变换，最后定格成叶清霜与夜余烬融合的诡异面貌。

　　时安突然跪倒在地。他心口的农修符文亮如烈日，玉板上浮现出所有人都能看懂的警示：

　　「混沌七劫，五衰为始。新神诞时，旧道当诛」

　　"第四衰来了。"叶清霜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她指向山门处的测灵碑，那座屹立千年的石碑正在软化，碑文扭曲成与果实表面相同的纹路。青蘅师叔突然从碑后走出，他的道袍下伸出数十根黑色触须，每根触须都连接着一名昏迷的弟子。

　　夜余烬的烬天剑突然自行分解。星铁碎片环绕着她组成防御阵型，因为混沌树的根须已经突破秘境，正沿着星锁断裂的轨迹刺入现实世界。其中一条根须直接刺入剑冢，精准扎进水晶棺中少女的眉心。

　　"最后......"

　　叶清霜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玉衡峰整个崩塌，凌霄真君的身影在烟尘中缓缓升起。他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方银白色的新躯体——那具身体的心口处，赫然跳动着与混沌果实同频的光斑。

　　"——第五衰，道体兵解。"

　　随着叶清霜的宣告，整个太一宗的修士同时吐血。他们的本命法宝不受控制地飞向混沌树，在接触树皮的瞬间就被吞噬殆尽。而吸收了这些力量的果实终于成熟，外皮裂开的刹那，夜余烬看清了里面那个"新神"的真实形态——

　　那是由无数兵器残念构成的、不断变化的人形。头部是烬天剑的剑柄与惊蛰枪的枪尖融合而成，胸腔内悬浮着洞幽花与农修玉板，而全身流淌的血液......分明是雷狱峰主的紫色雷霆。

　　"天道更迭..."新神开口时，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诵经，"当以旧道殉葬。"

　　它伸手抓向虚空，十二道断裂的星锁突然从各处飞来，在它手中重组成一柄星光长矛。当矛尖指向太一峰时，夜余烬锁骨处的星锁红痕突然全部亮起，她听见剑冢里传来水晶棺椁开启的摩擦声。

　　"原来如此。"叶清霜突然笑了。她碎裂的青铜面具彻底脱落，露出与夜余烬一模一样的脸，"我们才是最后的祭品。"

　　混沌树突然发出刺目强光。当光芒散去时，众人发现周围景象完全改变——他们站在一片虚无的星空战场，脚下是那具被锁链贯穿的巨大尸体。而新神手中的星光长矛，正对准尸体心口那棵枯萎的巨树。

　　"这是上一次天道更迭的战场。"时安的玉板浮现新文字，「杀死旧神躯壳的，终将成为新的躯壳」

　　夜余烬突然明白了一切。她看向叶清霜，看向水晶棺中那个正在苏醒的少女，看向新神胸口若隐若现的星锁印记——那是初代圣女留下的、真正的同归于尽之法。

　　"星锁三重。"她握住重新凝聚的烬天剑，"最后一锁......"

　　"锁的是天命轮回。"叶清霜接完这句话，突然化作流光冲入新神体内。同一时刻，剑冢中的少女彻底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