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残玉

山雨欲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砸向这片陡峭的悬崖。潮湿的风裹挟着松针与泥土的气息，在岩缝间呜咽穿行。夜余烬蜷缩在一处突出的岩石凹陷处，双手死死攥着胸前那半块温热的残玉。十五岁的少女浑身湿透，单薄的粗布衣裳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肋骨形状。

　　"搜！那小贱人肯定躲在附近！"

　　赵无殇的声音混着闷雷从崖顶传来，夜余烬屏住呼吸，将身体又往岩缝深处缩了缩。她右脚的草鞋不知何时已经丢失，裸露的脚掌被尖锐的石子硌出血痕，却浑然不觉疼痛。三个时辰前那场屠杀的画面仍在眼前闪回——母亲夜嫣被三杆长矛钉在门板上，鲜血顺着门框的纹路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汇成一洼暗红色的镜子，映出她仓皇逃窜的身影。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夜余烬颤抖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母亲的血，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痂。她下意识摸向怀中，那半块残玉正散发着异常的热度，烫得她锁骨处的皮肤发红。

　　"这是......"

　　夜余烬小心翼翼地掏出残玉。在闪电的照耀下，她清楚地看见玉上那个残缺的"叶"字正在渗出细密的血珠。那些血珠滚过玉面时，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一条条交织缠绕的锁链图案，如同活物般在玉面上蠕动。

　　"啊！"

　　剧烈的灼痛让她险些叫出声来。残玉竟然烙在了她的锁骨上，锁链状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狰狞蜿蜒，像是要钻进她的血肉深处。记忆突然闪回到五年前那个深秋——

　　破庙外的梧桐树飘着血色的落叶，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老乞丐污浊的衣襟上。老人将这块残玉塞进她手里时，浑浊的眼球里映着西沉的残阳。"烬儿记住......"他干裂的嘴唇开合，呼出的气息带着腐朽的味道，"玉醒之时，跳崖求生......你不是凡人......叶家的债......"

　　轰隆！

　　惊雷炸响的瞬间，夜余烬听见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无殇的咆哮混着雨声传来："在这里！那小贱人躲在岩缝里！"

　　夜余烬握紧残玉，望向脚下深不见底的云海。奇怪的是，此刻的云层正在剧烈翻涌，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隐约可见底部闪烁着十二点微弱的星光，如同某种神秘的指引。

　　"跳下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夜余烬来不及思考，当赵无殇的刀光劈开雨幕时，她已纵身跃入云海。下坠的过程中，她看见峭壁上倒生的赤红灵芝如盏盏鬼火，而更深处，那些星光渐渐显露出真容——是十二道巨大的锁链，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深渊的网。

　　风声在耳边呼啸，怀中的残玉却突然变得冰凉。夜余烬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