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箭

远远看见一排侍卫守在沁秀殿门前，我手里有曾经私留的内务府腰牌，谎称是内务府宫女，奉差遣给禁足妃嫔送些吃食。当然少不了给守卫的头儿些许好处，他连我腰牌都懒得看一眼，只道了句：“快点！”便放我进去了。

　　杨嫔见了我，已经哽咽不能言语，我帮她拭泪，温言道：“姐姐受苦了……这段日子我也刚刚得以喘息，才敢偷偷来见姐姐一面。”

　　杨嫔黯然地说：“听闻你自尽，可把我吓坏了，怎么可以那样想不开，岂不是便宜了仇人……”

我叹口气，微微蹙眉道：“劳姐姐挂心了，妹妹再不会做那等蠢事！我相信总有我们翻身的一天。”说着打开食盒，调皮地朝杨嫔眨眨眼睛，微笑道：“姐姐瞧，都是你爱吃的！妹妹如今落魄没有私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姐姐将就着吃吧！”

　　杨嫔破涕为笑，吃了两口，忽而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脸严肃的对我说：“朝晨，这是最后一次，知道吗？在我解除禁足以前，你再不可以来看我，也不可在人前为我说好话！”

　　“现在时机不对，如今新入宫的妃嫔争奇斗艳，才让她们暂时对你放松警惕，你如今要趁此时机巩固自己，万不可有一点明显动作成为众矢之的。皇后与姣贵人相争，于你而言倒是件好事，这样你才有机会巩固自己的实力。记住万事小心！不要再来看我，黄令月在后宫的眼线多得很。”杨嫔切切叮嘱我，我咬了咬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门外侍卫已经开始催促，为不让人起疑，我们匆匆道别。

　　如今宫中就属章贵姬和蒋小仪那边是最热闹的，照常例我也遣阿蔷备了贺礼送到惠宁殿和昭元殿。宫中多年没有子嗣，礼物自然不能轻了。

　　另外，正月十五那日彩虹指证禧妃之事又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在后宫地位稳固，做一个对皇室有用的人，比有宠于皇帝更来得实在。

　　夏侯家为赵家江山披肝沥胆，所以僖妃夏侯亦欢在后宫的地位稳如泰山。我非将门之后，虽出身高门，母家在朝中却在没有实权，如果我能为皇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好的吧。

　　 正月里赵宣煜频繁接见吐蕃，阿勒古等边疆各部使节，当然还有外国使节。之前听太后说起过，两方交流起来很是辛苦，对方不完全熟悉中原语言，这边更没有几个人会说那些边疆部族之语。

　　大齐朝人才济济，读书人却仗着天朝上国的地位，不屑于学习边疆部族文化。我便想着如果学一学那些边疆部族语言，没准将来可以有用。既然要在这陌生的世界生存，还是有一技傍身的好吧！

　　我悄悄找到傲珊姑姑说了自己的打算，并拜托她给我找个师傅。

　　傲珊姑姑很意外，亦很赞赏：“小主果然是有心之人！这有何难，咱们大齐打了胜仗，把边疆都收服了。如今各个边疆部族以及属国纷纷来称臣进贡，除珍奇珠宝之外，还有美貌的歌女舞女。皇上把她们安置在宣明宫，终日练歌习舞为皇室宴乐之用，又开设教仪馆，教导她们学习大齐文化。小主若不介意屈尊，可以向她们学习语言。”

　 听傲珊姑姑说，太后最近常念叨着，京城这边的羊肉不好吃，怀念以前随先帝会见蒙古大汗筵席进贡的羊肉，肉嫩不膻，极为美味。我家在蒙古有些远亲，捎些特产是常有的事，今日晚膳前我便带上荣国府送来的蒙古羊肉和肉干去了太后宫里。

　　太后殿大宫女瑞鹤替我去通传。我在殿外等候，向殿内望去，章贵姬和蒋小仪竟然也在，一左一右坐在太后两侧。

　　现下这两位可是宫里的红人儿。肃御妃则坐在下首，一脸恭顺地与太后谈笑风生，时不时又讲一讲宫中多年不被大家注意却很关键需要改善的地方，太后一边听一边点头。

　　果然如我所料，什么隐退，人家可是方方面面都门儿精着呢。肃御妃这几年不过是身退心不退罢了，我暗暗的想。

　　这时听到瑞鹤叫我：“贵人小主，太后由请！”

　　我忙进去，规矩见礼：“嫔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猛然想起那三位都比我位分高，忙接着请安：“嫔妾请肃御妃娘娘安，章贵姬娘娘安，蒋小仪安！”

　太后笑到：“就咱们娘儿几个，晨儿不必拘着礼，快起来！”肃御妃亦盈盈含笑地看着我：“姜妹妹越发漂亮了呢！今年新进贡的蜀锦颜色姣艳，我吃斋念佛之人着素装习惯了。我瞧着那颜色倒衬得起姜妹妹，明儿我让内务府把我那份例蜀锦给姜妹妹送过去！”

　　“嫔妾多谢娘娘关怀！”我向肃御妃福了一礼，心想：蜀锦价值千金，是主位娘娘才可得的份例。这肃御妃果然很会做人，又谦恭，一口一个“我”，而不是“本宫”，不过她向太后一党的人示好，这是明确了要向太后靠拢？

　　我又拿出土产：“太后，您前些日子说想吃蒙古的羊肉，刚好嫔妾家在蒙古有些远亲，近日进京给嫔妾家中捎了许多，特来孝敬太后。太后真是福泽深厚，您想了这口儿，远在蒙古的都巴巴儿跑来送，可见上天真是日日庇佑太后呢！我们这些小辈都跟着沾光！”

　　 太后听了很高兴：“你这小机灵鬼嘴越发甜了！瑞鹤，告诉御膳房，今儿晚膳就用这个吧！你们几个待会儿都不许走，留下陪哀家用晚膳。”

　　几位妃嫔开心地应是，太后赐我坐下。蒋小仪接着太后的话说：“姜妹妹不仅貌美，人也极体贴，她送我的八宝琉璃榻，真真儿是个好东西！原来夜不能寐的毛病都好了大半，太医说榻上镶嵌的玉石对有孕之人最好了。”

　　我忙道：“两位姐姐皇嗣在身，就是咱们大齐的功臣，用什么都不为过。

　　章氏和蒋氏有孕却毫无骄矜之色，言谈亦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章贵姬又接着说：“可不是嘛！姜妹妹送给我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精致华美，镶嵌的缅甸翡翠更是罕见，每当燃起，炉壁上就隐隐浮现百子闹春图，当真是宝贝。里面的香料更是沁人心脾！”

　　 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姐姐说那熏香炉中有香料？”我面色凝重地问道。

　　“对呀！香炉送过来里面就带着香料的。”看我表情章贵姬好像意识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