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病了

今年冬天来得急，树丫子上的叶还没落干净，大朵大朵的雪花便又密又集地纷沓而至。天色终日阴沉沉的好似浓铅。让这深宫更显得格外寂寥。窝在房里，几乎都能听见窗外的雪花一朵朵地砸在地上的声音

。

　　康元五年腊月二十三即是小年又是太后的寿辰，加之边关战事大捷平定，宫中自然要好好庆贺一番。这当口儿，皇后却病倒了。

　皇后在晨昏定省时与嫔妃们商议太后寿诞之事，没想到才刚说几句话竟突然昏倒了。虽说新妃嫔进宫颠覆了黄令月在后宫一枝独秀的形势，却没有半点撼动她在赵宣煜心中的地位。

　　当时赵宣煜还在上早朝，听闻此事他立刻退朝赶去凤鸾宫。赵宣煜亲政四年多遇见任何事也从未有过提前退朝的，此事让太后颇有微词。

　　黄令月手段诡谲多变，一时还真让人吃不准她到底是真病假病，她平素体质很好，入宫四年多了从未告病过，这一病来势汹汹，几日昏厥不醒，赵宣煜急在心头，勒令皇后若有好歹则要整个太医院革职。

　赵宣煜白日忙于政务，夜晚又要赶去凤鸾宫去探望皇后，太后看了极心疼，劝也劝不动，心中对黄令月更是憎恶了几分，也让后宫妃嫔们眼红的要冒火。

　　黄令月并非皇帝原配又出身低微，那几位出身功臣家族又有资历的妃嫔一直对她口服心不服。选秀之事，黄令月大胆的作为就已让太后不满，这次她病重，太后果然不闻不问。

　　田贵媛章荣华几个平日不得志的妃嫔则趁此机会暗自煽动，说皇后得罪了太后，太后对其颇有成见，意欲打压皇后云云。

新妃嫔们畏惧太后，除了皇后亲信陈贵人之外竟无一人主动前来侍疾。皇后病重，太后的寿诞草草收场。除夕宫宴也是匆匆略过。皇后病情好转，已经是除夕之后了。

　　意外的是太后亲自下旨：为嘉我孝行，晋我为从八品容在。正七品贵人以下的位份太后是有权不通过皇帝直接下旨晋封或贬斥的。

　　我当初是因为皇后黄令月嫁祸戕害皇嗣才被废位，降最末等宫嫔的，太后抬举我，无疑是在打黄令月的面子。同日太后又下旨，皇后安心养病，正月里晨昏定省全免。甚至禁止皇帝探望，说是怕过了病气有亏龙体。

　　黄令月接到太后懿旨时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后至少没有趁此机会剥夺她的宫权。

　　北方的秋天，风总是急劲些，夜色中枝丫子随风摇晃舞动，像极了互相撕咬的野兽。黑云如大团大团的墨汁渗于夜空中，无情掩了皎洁月光，今夜，连星也不多几颗。

　栖凤殿里，黄令月斜卧在榻上，心腹华灵姑姑原是黄令月乳母，黄令月封贵姬后请她入宫侍候。

　　夜里，华灵姑姑一边喂皇后喝汤药，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此番可见皇上是极爱重娘娘的，娘娘昏迷那段日子皇上未去过任何妃嫔宫中，一心扑在娘娘身上。娘娘以后万不可再拿自己身子开玩笑了。”

　　黄令月神情木然：“奶娘，当初我为了逼姜氏退位，不惜给自己亲骨肉下药，使其致病，现在想起来还心疼，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我，让我不育！”

　　华灵姑姑忙掩住黄令月的嘴：“娘娘，过去的事便过去了，此事万万不可再提！当初娘娘势单力薄，唯恐母后皇太后会去母留子，万般无奈才偷服了致早产的药先一步生了皇子，这才没有给对方得着机会。只怪当初那药太烈，伤了身子，所以才会……”

　　“自从新妃嫔们入宫后，看着她们婉转承恩，我心里真是难过！从她们入宫到现在我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黄令月一脸愤愤，恐怕只有在她乳母面前才会卸下伪装。

　　自她入宫后，赵宣煜对她的宠爱她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次选秀彻底颠覆了这种局面，她虽有心里准备，可面对现实，内心还是禁不住有些崩溃。

　　黄令月轻轻擦了眼泪又接着说：“我这一次也不完全是为了争宠，皇长子体弱，太后又不待见我，我必须膝下多有所出，地位才得保障。

那隐士说过，此药是治疗不育的奇方，但药性极烈，服食后必大病一场，但半年之内定会有孕的。而且我派人偷偷将此药方给不育妇人试验过，那隐士并没有骗我。”

　　黄令月喝光碗中的汤药，接着说道：“而且很多事情，自己不倒下一次，是看不到真相的，奶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华灵姑姑会意，絮絮说道：“娘娘病重头一日，众妃嫔都来探望，而后除了陈贵人便再无人来侍疾了。

　　奴婢听闻是禧妃，田贵媛，章荣华往来各宫传舌，说太后对娘娘颇有成见，意欲打压娘娘，各宫妃嫔都持观望态度，一时间无人敢与凤鸾宫走动。

当初本以为孝惠大长公主之女悦嫔会站在皇后娘娘这边，看来也是个不中用的。悦嫔倒是来侍疾过一日，次日便嚷着腰酸背痛称病不再来了，她性子骄蛮，入宫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听说她与禧妃倒是走得近，想来也是，悦嫔与禧妃是一样性子的人。”

“呵！”皇后不屑一笑：“当初本宫要给孝惠大长公主之女纪幼蓉做媒指婚，大长公主却非要女儿入宫不可。我知道大长公主的野心，她想让女儿入宫，绝不会甘心只为妃妾，我还担心此女日后为患呢，没想到是和禧妃一样的蠢材，此人虽然不能为我所用，本宫倒也放心了。”

华灵姑姑： “倒是那位貌不出众又是庶出的瑜昭华柳妙如，如今的位分，离一殿主位仅一步之遥！虽说按宫规祖制她庶出的身份让她不太可能晋升主位，可看眼下这情势还真不好说。

听闻那柳妙如颇得太后欢心。娘娘病重这些日子，太后亲自料理宫务，没有交给任何主位娘娘，想来这几位娘娘还都不得太后的信任。太后倒是把瑜昭华留在身边，要她学习协理宫务，看样子是要栽培她。”

　　“什么！？”黄令月没有想到竟还有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