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的碎片

实验室的自动门滑开时，季羡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强光闪瞎。他条件反射地抬手遮挡，指缝间看到无数光粒子正在空中疯狂舞动，像一场微型极光秀。

"阿川！你的粒子又暴走了！"季羡眯着眼往里走，靴底踩到某种粘稠液体发出咯吱声。

"才不是暴走！"银白色短发的少年从光幕中探出头，发梢还在不断析出新的光粒，"这是突破性实验！"阿川的白大褂上沾满各色试剂，胸前别着的名牌歪歪斜斜写着"首席光学研究员（自封）"。

角落里传来熟悉的嗤笑。阿锦翘着腿坐在悬浮椅上，黑色卷发随着他转圈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手里把玩着一块暗金色的金属碎片，那是从第七区隔离墙上取下的样本。"突破性实验失败记录还差不多。"

季羡小心绕过地上闪烁的警告标识——那里画着"高能反应区"的警示标志。中央实验台上，数十块墙的碎片悬浮在力场中，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纹。"这次又是什么实验？"

"能量共鸣测试！"阿川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光粒子立刻组成一个简易模型，"我们发现墙的碎片会对特定频率——"

他话没说完，悬浮椅突然转向。阿锦手中的碎片折射出一道刺目金光，正好照在阿川脸上。"说人话。"黑发少年懒洋洋道，"就是试试这些碎片会不会唱歌。"

仿佛回应这句话，实验台上的碎片突然同时震颤起来。暗金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波纹，紧接着一段悠扬的旋律在室内响起。那调子古朴沉静，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寂寥。

季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实验台上敲击起来。这旋律莫名让他想起深秋的庭院，落叶在青石板上打转的景象。

"第一百二十九次成功复现。"阿锦翻开记录本，在上面画了个星号，"频率稳定度比昨天提高了0.3%。"

阿川的光粒子在空中拼出音符图案："要我说，这绝对是某种加密讯息。说不定是当年建造隔离墙时——"

"或者是墙在模仿它听过的声音。"季羡忍不住插话。他伸手想去碰最近的那块碎片，被阿锦用笔杆轻轻敲了下手背。

"小心共振。"阿锦的琥珀色眼睛在实验室冷光下显得格外清透，"上周有块碎片突然活化，吃掉了三台扫描仪。"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碎片群突然改变振动模式。旋律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模糊的音节：

"...东...阁...茶..."

音节破碎得像是穿越了漫长时空，却让实验室瞬间安静下来。阿川的光粒子全部僵在半空，阿锦的悬浮椅停止了转动。

"新数据。"黑发少年飞快记录着，声音却有些发紧，"这次是第五类语音片段。"

季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反应："你们之前听过这个？"

"听过类似的。"阿川的光粒子重新活跃起来，在空中组成茶杯的形状，"都是些零碎词句，可能是墙在随机复现它'听'到的声音。"

碎片继续振动着，突然同时亮起。无数光点在力场中汇聚，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宽袍大袖，长发用一根簪子松松挽着。那影子只存在了短短几秒就消散了，却让季羡心头莫名一颤。

"又来了。"阿锦合上记录本，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每次播放这段旋律后，有23%概率会出现这个影像。"

阿川的光粒子组成一个夸张的惊叹号："要我说，这肯定是当年参与建造隔离墙的某位工程师！他的声波特征可能被意外记录在——"

警报声突然响彻实验室。所有碎片同时暴动，暗金色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阿锦猛地按下紧急制动，阿川的光粒子瞬间结成防护网。

"退后！"阿川拽着季羡往后撤，"它们要进入活跃期了！"

季羡踉跄着退到安全线后，看到碎片在力场中疯狂旋转。那些裂痕里渗出奇异的光液，在空中组成一个个残缺的古文字：

【观】【棋】【不语】

文字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轰然溃散，光液如雨般坠落，在特制地板上腐蚀出细小的凹痕。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和三人不约而同的喘息。

"......这次是第六类文字讯息。"阿锦最先恢复冷静，黑发因为静电微微竖起，"记录下来了。"

阿川的光粒子正在检测空气成分："能量浓度超标400%...难怪突然暴走。"他转向季羡，银白色睫毛上还沾着光粒，"吓到了？"

季羡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无意识按着左胸。那首陌生又熟悉的旋律还在脑海中回荡，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击着记忆深处的某扇门。更奇怪的是，那些光液组成的文字，明明从未见过，却让他想起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

"这些碎片..."他斟酌着词句，"除了声音和影像，还会传递其他信息吗？"

阿锦和阿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时候会有些温度变化。"阿川的光粒子在空中画了个温度计，"或者微弱的电磁波动。"

"但都是无意义的噪声。"阿锦补充道，手指轻轻摩挲着记录本边缘，"至少目前解析出来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