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瑶盯着会议日程表，第三次确认参会人员名单。周一早晨九点的阳光透过都市出版社18楼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得她眼睛发涩。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那个暴雨夜的记忆和成堆的校样稿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

"书瑶，你脸色不太好。"闺蜜林小满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昨晚又熬夜了？"

"三点才睡。"颜书瑶接过咖啡，温热瞬间传递到掌心，"今天这个建筑专题很重要，李主编特意点名让我负责。"

林小满凑近她耳边："听说合作方是业内顶尖的建筑事务所，这次图书项目社里很重视，做好了说不定能争取到副主编的位置。"

颜书瑶摇摇头："别瞎说，张美玲盯着那个位置很久了。"

"她？"林小满撇撇嘴，"就会拍马屁。你连续两年拿了最佳编辑奖，谁更有资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会议室门被推开，李主编带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颜书瑶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衣领。

"各位，这是远筑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代表。"李主编介绍道，"今天我们就'当代城市建筑美学'专题图书项目进行初步讨论。"

颜书瑶的目光落在最后进来的那个高挑身影上，呼吸一滞。那个雨夜送她回家的男人——聂远川，此刻正以远筑设计总监的身份站在会议室前端。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藏青色领带，整个人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聂远川的目光扫过会议室，在看到她时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

"这位是颜书瑶编辑，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李主编介绍道。

颜书瑶强迫自己露出职业微笑，点头致意。聂远川只是礼貌地颔首，仿佛他们从未见过。

会议开始后，出版社市场部先介绍了图书策划方案。颜书瑶一边记录一边偷偷观察聂远川。他听得很专注，修长的手指偶尔在平板电脑上记录什么，眉头微蹙。

"关于这个版块设置，"聂远川在市场部讲解结束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认为缺乏专业性考量。"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前，示意操作员调出一张图片："贵社将'后现代主义'与'解构主义'混为一谈，这是基本概念错误。"他点开几张建筑图片对比，"这两种风格在理论根源和表现形式上都有本质区别。"

会议室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颜书瑶看到市场部同事的脸色变得难看。

聂远川继续道："另外，关于亚洲建筑的部分比重太小，而且选例陈旧。如果要做一本有国际视野的建筑美学图书，这种安排显然不够专业。"

他的批评直指要害，毫不留情。颜书瑶注意到李主编的表情变得严肃，手指不停敲击桌面。

"颜编辑，"李主编突然点名，"这个方案你也参与了，有什么看法？"

所有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颜书瑶感到喉咙发紧，但她必须承认聂远川说得有道理。她深吸一口气："我认为聂总监的批评很中肯。我们在专业领域确实存在不足，需要设计方更多指导。"

话一出口，她就感到几道不满的目光射来。但让她意外的是，聂远川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会议在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继续。聂远川提出的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让出版社一方应接不暇。原定两小时的会议延长到三小时，结束时已近中午。

"今天就到这里。"李主编勉强维持着笑容，"书瑶，你负责与远筑对接后续工作。"

人群陆续离开会议室。颜书瑶收拾着资料，心里盘算着如何挽救这个开局不利的项目。突然，一杯咖啡被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加了两份糖，希望没记错。"

颜书瑶抬头，聂远川站在桌前，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袖口再次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谢谢。"她接过咖啡，有些局促，"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聂远川在她对面坐下："我也没想到那晚的编辑小姐就是项目负责人。"他停顿了一下，"刚才在会上我可能太严厉了。"

颜书瑶摇摇头："你说得都对。我们确实在专业领域准备不足。"

"但你的反应很专业。"聂远川看着她，"大多数人被当众指出错误时，第一反应是辩解。"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几分。颜书瑶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比她想象的要长。

"那个...雨夜的事，真的很感谢。"她转移话题，"你本可以不必绕路的。"

聂远川唇角微扬："举手之劳。不过下次加班到那么晚，最好让同事送你。"

"大家都忙，谁顾得上谁啊。"颜书瑶苦笑，"做我们这行的，熬夜是常态。"

"建筑师也是。"聂远川拿出手机，"既然要合作，留个联系方式？"

交换完微信，聂远川站起身："周五我会派人送一些参考资料过来，帮助你们了解建筑专业领域的基础知识。"

"你亲自不过来吗？"话一出口，颜书瑶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她在期待什么。

聂远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最近有个竞标项目很紧张。"他顿了顿，"不过重要节点会议我会参加。"

他离开后，林小满立刻冲进会议室："天啊！那就是远筑的设计总监？也太帅了吧！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工作而已。"颜书瑶故作平静，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热。

"少来！我看到了，他专门给你买了咖啡。"林小满挤眉弄眼，"你们之前认识？"

颜书瑶简单解释了雨夜的事。林小满瞪大眼睛："这简直是偶像剧桥段！雨中邂逅，然后职场重逢！"

"别胡说，纯粹巧合。"颜书瑶收拾文件准备离开，"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在会上多严厉。"

"严师出高徒嘛。"林小满挽住她的胳膊，"不过你要小心张美玲，她刚才看你跟聂总监说话时，眼神都快喷火了。"

颜书瑶叹了口气："她就那么想要副主编的位置？"

"不只是位置的问题。"林小满压低声音，"听说她跟社长有点...你懂的。而社长最近很看重这个建筑图书项目。"

回到工位，颜书瑶打开电脑，发现已经收到聂远川发来的几份参考资料。邮件正文简洁专业，但末尾却有一行手写般的PS："记得按时吃饭，编辑小姐。"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这个项目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艰难。

意外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