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
京城的十月,早早下起了雪。
北凉侯府在慈善堂摆台施粥,为祝北凉侯府小公子的周岁。
一到冬天,最苦的莫过于街头乞丐,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每年冬天都会死好多人。
北凉侯府虽然年年都会摆台施粥,但今年又加上了些照顾。
以前只是施粥,而今年则是还备了些去风寒的药和粗棉衣。
知道是为小公子周岁揽个好彩头,来的人都祝贺。
北凉侯府,一片热闹。
景宴随了名字,改名柳若。
他现在穿着红夹袄,带着虎头帽、小金锁,脚穿着虎头鞋。
北凉侯夫人抱着他,来祝宴的各家夫人也在逗他。
毕竟,一个软软糯糯像年糕的人类幼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一众夫人表示,真的太可爱了。
有的夫人想着,又来骗我生孩子。
二儿子柳时风看着软糯的小弟弟,当即表示要抱他。
北凉侯夫人应允,让他别跑远,也别带弟弟吹风,更别把弟弟摔了。
柳时风抱着弟弟,咻的就没影了。
众夫人打趣说,这二小子真喜欢弟弟。
北凉侯夫人笑笑:“谁说不是呢。”
北凉侯府小公子的周岁宴办的盛大。
抓周的时候,旁支亲友看着柳若干坐着,什么东西也不抓,都急得把好东西往他眼前凑去。
舅舅宋赢拿起一条小金条,笑眯眯道:“小柳儿,看舅舅金条,多好看,要这个。”
北凉侯夫人轻拍弟弟一把,说:“别干扰我儿子。”
宋赢一笑:“姐姐这哪里话,金条多好啊,小柳儿抓了,以后赚大钱呢。”
北凉侯夫人笑了:“一边待着去。”
宋赢不死心,刚要把金条递到柳若面前,就看到柳若顶着那张软萌的脸,翻了个白眼。
宋赢一怔,随即指着自己向周围的人问道:“小柳儿刚刚是不是对我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他夫人王雪薇掩唇笑道:“你没看错,我们都看到了,小柳儿这是在鄙弃你呢。”
听完夫人的话宋赢又开始了他的表演,他捂着胸口,故作伤心,说:“小柳儿,舅舅可太伤心了。”
说完,他抱住身旁的夫人,周身写着求抱抱,求安慰。
北凉侯夫人直接看不下去,无语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真不知道弟妹怎么会受得了你。”
闻言,大家都笑了。
在一群人的哄笑中,只见柳若抓了一本书和一支笔。
好友谢絮章对北凉侯说:“柳兄,令郎日后必定大有出息。”
北凉侯笑着道谢:“借谢兄吉言了。”
谢絮章问:“柳兄,你看我家那小子没比小柳儿大多少,依我看,要不给他俩订个娃娃亲。”
柳若一听,愣住了。
他是个男的没错,但要订娃娃亲的对象也是男的,也没错吧。这古代这么超前的吗?
北凉侯一听,直呼好家伙。
他说:“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和我打亲家,你那算盘珠子崩到我脸上了。”
“柳兄,别生气嘛!”谢絮章搂过北凉侯,小声嘀咕:“你看我这不是让我们亲上加亲,多好。”
“好个屁,”北凉侯直接道:“想打我儿子的主意,一点门儿都没有。”
“得得得,”谢絮章说:“不行就算了。”
他表面看着无所谓、放弃了,实则心里依旧在打着其他算盘。
他决定了,回去就教他家小儿子,一定要趁早把柳若拐回去。
北凉侯要是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一定会大喊退退退。
放到现代就是妥妥的都给我退,离他儿子远点,方圆百里内不许出现染黄毛骑鬼火的小子。
谢絮章多少是带些预言体质的。
柳若五岁启蒙即可开始作诗,比他大哥当年还要厉害些。
昭瑞十一年,柳若八岁。
下了学堂后,柳若随小厮回了侯府,他先去见了祖母,才去找母亲。
北凉侯夫人按例问了他一些关于学堂的事,柳若一一回答。
知道儿子又被夫子嘉赏后,她那叫一个高兴,当即表示今天吃顿好的。
柳若平时除了读书还会捣鼓一些可以赚钱的东西。
他大哥前几年高中状元,被调离京城历练,不曾归家。
至于二哥,他自幼调皮,自认不是读书的料,前两年跟着舅舅跑商去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阿姊已经已经订了人家,过两年就该成亲了。
饭后,北凉侯把柳若叫到书房,问了些学业上的事,又简单的考察了一下。
看着柳若答的游刃有余,北凉侯摸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颇有他兄长当年的风范。
柳若七岁的时候考了童生,十岁的时候就考中秀才。每次科考他都为榜首,京城人人都说他是神童。
柳若的生活总是平静的激不起一点水花。
直到那一日,皇上下了一纸诏书。
至此,柳若成了三皇子的伴读。
而他们的故事,从这开始。
三皇子名叫陆凌煜字子夙,母妃梅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
陆凌煜在众多皇子中虽不算最受宠的,但却是最玩世不恭的。
他在京城的纨绔榜排第二可没人敢排第一。
偏生他还生了一张巧嘴,每每皇上想罚他什么时,他总能凭借那一张巧嘴让自己逃脱。
皇上对这个儿子也不知怎么办,罚了他,不仅不长记性,还变本加厉。
典型的我错了下次还犯也坚决不改。
在他想着怎么在和这小子斗智斗勇中取胜时,身旁的近侍就出主意。
近侍说北凉侯家的幺子今年十岁就已经连中二元,是为可塑之才,不若将他召进宫,让他成为三皇子的伴读。
皇上一想,可行,直接连夜下诏。
当陆凌煜被困在宫殿里正烦得不行时,侍从就说北凉侯家的小公子已经来了。
陆凌煜摆手,没好气地说:“不见,让他滚。”
侍从有些为难,说:“殿下,是皇上召来的人,是您的伴读。”
“瞧你那怂样。”陆凌煜说。
近侍忙忙点头:“殿下说得对,小的怂,小的怂。”
陆凌煜站起身:“既如此,看在父皇的面上,本殿就去看看吧。”
看见陆凌煜答应了,侍从擦着鬓角的冷汗,呼了一口气。
这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主。
三皇子不来见自己,柳若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站在一棵古桃树下。
古桃树枝干粗壮,上面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还有些挺娇羞的,还是一个花骨朵儿。微风拂过,带来缕缕桃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随着风,桃花开始撒落它的花瓣,给地铺了一层由桃花制成的地毯。
这时,一朵桃花落在柳若的肩上,他将它轻轻拾起,嘴角微微上扬。
他看着落满地上的桃花,终于体会到黛玉为何想要葬花了。
早晨的阳光撒在柳若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光。柳若薄唇微启:“一树桃花开遇春,清风拂面暗桃香。”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陆凌煜看着古桃树下的青衫的少年,有些失神。
这天下竟有这般绝色的人物。
他面如冠玉,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眉如远山,细长而优雅,鼻梁挺直,唇红齿白。
明明是侯府公子,他的穿着并不昂贵,墨发仅用一根竹青色发带束起,和他的青衫着实搭配。
他站在古桃树下不动时,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陆凌煜看得有些呆,身旁的侍从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
反倒是柳若听到了声音,他转过身,看到了陆凌煜。
一时间,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