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窑变天工》
燕昭抛来的木鸢在掌心颤动,翅骨间渗出桃色瘴气。苏砚用阴阳眼细看,发现机关关节处嵌着半片青瓷,釉面裂痕竟与《鲁班书》残卷上的河图走向完全重合。
卯时未至,山坳已漫起胭脂雾。
苏砚背着装满辰砂的竹篓攀上断崖时,望见燕昭正对着坍塌的窑口丈量。鲁班尺悬在窑砖上方三寸,二十八宿刻痕投下的光影织成星图,将满地碎陶片照得莹莹发亮。
"坎位缺了镇水兽。"燕昭头也不回,鎏金瞳孔映着浮动的星轨,"把你篓里的青鱼石埋进东南角。"
苏砚愣住。昨夜暴雨冲垮货担,唯独装着青鱼石的漆盒完好无损——那本是给王员外家驱邪用的聘礼。
"寅时雷雨是木精哭丧。"燕昭指尖划过焦黑的窑砖,砖缝里突然钻出几缕银丝,细看竟是流动的水银,"这窑当年烧的是祭天礼器,如今地脉里的阴汞倒灌......"
话音未落,窑洞深处传来陶埙般的呜咽。苏砚怀中的残卷自动展开,泛黄的纸上浮现出血色咒文。阴阳眼中,那些水银正聚成婴孩形状,咧开没有牙齿的嘴朝他笑。
燕昭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向窑壁。掌心触到砖石的刹那,苏砚看到幻象:百年前烈火熊熊的窑厂,匠人们将活人生祭投入窑口,沸腾的汞蒸气里浮起七十二尊陶俑......
"别看汞精的眼睛。"燕昭用墨线缠住他中指,"宋窑讲究'三牲祭火,五色镇土',这些怨气是当年祭品的残魂。"
苏砚突然明白为何要带青鱼石——鱼目属水,正是镇汞之物。当他将雕着符咒的鱼石埋入土中,汞精发出尖锐啼哭,化作青烟钻回地缝。
燕昭却望着消散的烟雾皱眉:"有人在用厌胜术篡改地脉。"
正午阳光透过槐树枝桠时,窑口终于清出通道。燕昭从怀中取出个陶人放入窑膛,那陶人掌心托着粒红豆大小的玉印。苏砚认出是鲁班秘术中的"探骊珠",专门用来检测窑温变化。
当第一把窑火点燃时,异变陡生。
本应赤红的火焰突然泛起青白,燕昭铺在窑前的五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苏砚的阴阳眼看到火焰中浮现出张女人面孔,七窍不断滴落漆黑的黏液。
"是祝融祭的怨火!"燕昭疾退三步,手中墨斗弹出金线缠住窑口横梁,"快把《鲁班书》翻到'地煞篇'!"
苏砚展开残卷的手在发抖。书页间飘落的不是纸灰,而是闪着磷火的骨粉。当念出"荧惑守心,土膏其咎"的咒文时,窑砖缝隙渗出暗红血水,那些本已清除的汞精再次凝聚,这次竟抬着顶纸扎的花轿。
燕昭突然闷哼一声。苏砚转头看见他后颈的朱砂符咒完全消失了,青灰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黑气。鎏金瞳仁时明时暗,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花轿帘幕无风自启,伸出的却不是新娘的纤手,而是缠满绷带的木乃伊手臂。苏砚嗅到熟悉的竹叶腥气——是昨夜竹精的同源邪物!
千钧一发之际,燕昭咬破指尖在鲁班尺上画出血符。尺锋插入地面的瞬间,七十二道金光破土而出,竟化作陶俑列阵。这些陶俑动作僵硬却精准,抬轿的汞精被它们徒手撕碎。
"果然是皇陵守墓俑......"苏砚看着陶俑甲胄上的蟠螭纹,突然明白燕昭的真实身份。史书记载永昌元年,七十二名大匠为昭帝修完地宫后全部殉葬。
燃烧的窑口突然传出清越凤鸣,探骊珠竟在青白火焰中化作赤金。燕昭趁机将鲁班尺掷入窑膛,尺身上的星宿图像活了似的在火中流转,渐渐将怨火逼成朵莲花形状。
"就是现在!"燕昭染血的手掌按上苏砚后背。阴阳眼自动开启,苏砚看到莲花中心蜷缩着个哭泣的女童灵体,她脚踝拴着刻满咒文的青铜锁链。
当苏砚用墨线缠住锁链时,怀中的《鲁班书》残卷突然飞出,裹住女童化作青烟消散。窑火重归赤红,五谷重新变得饱满金黄,仿佛刚才的异变从未发生。
燕昭靠着槐树喘息,后颈重新浮现的朱砂符咒泛着诡异紫光。他扔给苏砚个陶罐,里面游动着三条透明的小鱼:"子午更替时用无根水养着,等鱼鳞变金,就能制木牛流马的眼珠。"
苏砚接住陶罐时碰到对方手指,寒意刺骨。阴阳眼中,燕昭的倒影分明是具挂着碎肉的骷髅,可当他眨动眼睛,那幻象又消失了。
暮色渐浓时,苏砚在归途发现件怪事:所有经过的溪流都逆流而上,水中漂着纸钱。他装青鱼石的漆盒里,不知何时多了片带血的青铜锁片,正是女童脚踝上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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