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界这时恰是晚上八点，夜空星辰繁盛，月光皎洁如水银辉倾泻而下，不需要借助任何灯火便能将这夜色里的景致收入眼底。
更何况，庄园两侧的树枝上缀满了盛着莹月光辉的灯盏，犹如两条舒展身体的银龙，一路延伸至那扇雕刻着繁杂纹路阵法的大门前。
然而，今日的夜景却和姜西沅无关。
姜西沅站在山丘上瞥了一眼不远处亮如白昼的姜苑前堂，转身，往姜苑侧门走去，进了在水苑。
阿离这会正借着莹月灯的光辉，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什么，听见声音扭头，见姜西沅的身影，眼眸一弯，“五小姐，您回来了啦！”
“你在看什么呢？”姜西沅笑了一下。
“喏，您去年随手洒的那把弥兰长出花苞了。”
姜西沅凑到她身边蹲下来，伸手挑起一支碧绿细长的花茎，仔细看去，果然，花茎顶部冒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花苞来，被层层嫩绿的叶片簇拥着，显得娇俏可爱。
弥兰对生长环境较为挑剔，当初只是随手一洒，没想到这花还能长出花苞。
姜西沅揉了揉阿离的脑袋，“这花难长极了，难为你天天照顾它。”
阿离眼眸弯弯，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我还没有见过弥兰开花，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花。”
姜西沅思绪飘回前些年在祖父那里见到的弥兰，“大抵颜色偏蓝些，还带了点紫。”
“是吗，那肯定会特别好看！”阿离对这株弥兰的开花更加期待了，她抬起头看着姜西沅认真道，“五小姐，生日快乐呀！”
“嗯，谢谢。”姜西沅微笑。
“您知道月前战争结束了吗？”
姜西沅微微挑眉，阿离平日里很少和她提及外面的事情，她静静地等待下文，却见阿离狡黠一笑，“您猜猜是哪些族败了呢？”
尽管姜西沅早已看过快报，知晓了战事结果，但还是很给面子的配合道：“哪些呢？”
“血族、黎光族、海族、狐族........"阿离一口气说了十几个种族，她刚开始的语速很快，说到后面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五小姐，种族战败会怎么样？”
姜西沅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阿离初到在水苑那的那个冬天。那时寒风凛冽，雪花纷扬，阿离被邵意牵在手中带到她面前，明明只有六七岁的年纪，神情却异常冷漠，那双粉色的眸子里满是寒冰以及绝望后的死寂。
姜西沅彼时站在廊下，见大雪中走来的阿离，一眼便认出，这是位樱族帝姬。
那年冬，不少种族战败，樱族便是其中之一。
所有的纯种血脉被各大氏族吞噬一空，而血脉不纯者，连做侍奴的资格都没有。
阿离那时年纪尚小，那些过往的尊荣、血腥和残酷，都随着那场纷纷扬扬的落雪，被封印在了那个冰冷的冬天。
姜西沅垂下眼，望向阿离那双满是赤诚与单纯的粉眸，语气平静又残忍：“会被吃掉。”
阿离的眼眸微微颤抖，显然被这个回答吓到了，她下意识重复道：“吃掉？”
姜西沅轻轻应了一声，拉起阿离的手，将她扶起来，牵着她往室内走去。
“五小姐，那如果......如果源族战败呢？”阿离突然又问道。
姜西沅脚步微顿，她低头看向阿离，目光中带着一些探寻。
阿离的神情带着一种天真，继续问道：“源族战败也会被吃掉吗？”
姜西沅沉盯了她片刻，缓缓开口：“自然是。”
阿离听后，眼眶瞬间红了，她忽然伸手紧紧抱住姜西沅，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地带着些许哽咽：“五小姐，阿离不想你被吃掉。”
姜西沅叹了口气，阿离才十四岁，她知道什么呢。
“阿离，源族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吃掉的。”
源族身为氏族之首，势力庞大，根基深厚，又岂是轻易就能被其他势力啃食的。
“可是，可是黎光族都战败了。”阿离从姜西沅怀里抬起头，“光明神祇陨落了吗？神也会.......”会死么？
这次光明神祇未在战役中现身，导致这场战争结束的异常迅速，结果更是不必说，连黎光一族都沦为了战俘。
随着黎光的坠落，光明信仰瞬间崩塌，就算光明神祇日后重现世间，他的神格也将不复往日荣光。
“祂只是沉睡了。”姜西沅说。
她揉了揉阿离的脑袋，“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战争了。”
阿离上一秒还是抽抽搭搭的，这会竟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真是小孩子心性，姜西沅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无奈。
“六少爷送您的生日礼物到了哦，现在在您卧室~”
“噢？”姜西沅嘴角上扬，故作期待：“难道是给我送了一只血族来？”
阿离眨了眨眼，“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西沅回了句好啊，朝楼上房间走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