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宜修的腹部愈发沉重,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重。
院里的奴才们早已将产褥备好,经验丰富的稳婆也提前住进了偏院,只待宜修发动。
公公一日午后,宜修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剪秋忽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带着急切:“主子,苏总管来了,说爷有话要传。”
宜修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半分期待,只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苏培盛掀帘而入,依旧是那副恭敬模样,躬身行礼后便笑道:“侧福晋安。爷吩咐了,说您这几日临盆在即,许是心里念着家人,特许乌拉那拉府的人来探望,明日便可入府。”
这话落进宜修耳中,她非但没有半分波动,反而轻轻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锦缎,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这样也好。
宜修在心底轻轻想。
至少这证明,胤禛没有表面上那么在乎她,那她与他做戏时,便也能少些愧疚,多些坦然。
“替我谢过爷。”
宜修的声音平静无波,连嘴角的笑意都恰到好处,“劳烦公公回禀爷,妾知道了,明日会好好见家人。”
苏培盛应了声“是”,又寒暄了两句便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剪秋忍不住上前道:“主子,爷肯让人来探望,也是一番心意呢。”
宜修抬眼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斑驳又脆弱。
“心意?”
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清冷,“他的心意,从来都只给对他有用的人。如今让家人来,不过是想让乌拉那拉府记着他的好,往后更尽心地帮衬罢了。”
剪秋闻言,也沉默了。
她跟着宜修这么多年,早已看清了高门大户里的凉薄,只是偶尔还会存些侥幸,想着希望爷是真心待主子好、就像大小姐那样。
“剪秋啊,给姨娘递个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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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宜修刚梳洗完毕,就听见院外传来丫鬟的通报,说柔则和觉罗氏来了。
她起身时动作慢了些,剪秋连忙上前搀扶,低声道:“主子,小心些。”
宜修扶着剪秋的手刚走到廊下,就见柔则提着裙摆快步迎上来,素色旗装的裙摆在风中飘荡。
她伸手想扶宜修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宜修的衣袖,又猛地收回,只敢虚虚地护在她身侧,声音里满是急切:“妹妹,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站在风里?快回屋去,仔细吹着了。”
宜修看着她眼底真切的担忧,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慢步往屋内走:“姐姐别急,我身子还撑得住。倒是劳烦你和额娘特意跑一趟。”
觉罗氏跟在后面,穿着一身碧色暗纹旗装,显得格外冷淡。
进屋落座,剪秋刚奉上清茶,觉罗氏的目光就落在宜修腕间那枚素银镯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怎么还戴着这破玩意儿?王府里难道缺你一副好镯子?”
宜修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镯身的纹路,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额娘说笑了。这镯子是姐姐当年送我的生辰礼,戴了这些年,早就成了习惯。再说,王府里的好东西虽多,却不及这枚镯子让我安心。毕竟,不是所有贵重物件,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