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寺的座位空了整整一周。
轻言每天都会去图书馆三楼的那个角落,坐在他们曾经一起复习的位置上。阳光依旧从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可那个穿蓝色衬衫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她翻开笔记本,指尖轻轻抚过言寺留下的批注——他的字迹小而工整,每个数字都写得一丝不苟,偶尔会在草稿纸的角落画些小图案。她曾笑他像个小学生,而他会红着耳朵,用橡皮擦掉那些涂鸦。
现在,那些铅笔的痕迹还在,人却不见了。
轻言合上本子,抬头望向窗外。樱花已经谢了,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她想起考试前的那天晚上,言寺站在宿舍楼下,轻声对她说"明天见"。
可他没有来。
轻言又一次拨通了言寺的电话。
"嘟——嘟——"
等待音在耳边回响,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她的耐心。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女声冰冷地重复着,轻言挂断电话,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发呆。
她打开聊天软件,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五天前:
「明天考试,加油。」
言寺读了,但没有回复。
她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你去哪了?」
消息旁边很快显示"已读",可对话框依然安静。
轻言咬了咬嘴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言寺,我很担心你。」
这一次,连"已读"都没有出现。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图书馆开始整理学期末的旧书。
轻言帮忙收拾艺术类书架时,在一排厚重的画册后面发现了一本被遗忘的素描本。封面是深蓝色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她随手翻开,呼吸瞬间凝滞——
第一页是她的侧脸。
铅笔的线条干净而温柔,捕捉了她低头看书时的样子:一缕头发垂在脸侧,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右下角写着日期——是他们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的那天。
轻言的手指微微发抖,一页页往后翻。
全是她。
她在喷泉边微笑的样子,她在课堂上记笔记的样子,她在樱花树下仰头看花的样子……最后一页停留在期中考试前一天,画上的她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在她的发梢镀了一层金边。
素描本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
**"给轻言,等攒够勇气就送出去。"**
轻言抱着素描本蹲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滚落。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可她的世界仿佛突然失去了颜色。
轻言去了言寺的宿舍。
他的室友开门时,脸上带着歉意:"他还是没回来。"
"我能……看看他的东西吗?"轻言轻声问。
室友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她进去。
言寺的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得像豆腐块,枕头上放着一件叠好的蓝色衬衫。轻言走过去,指尖轻轻触碰那柔软的布料——是那天在雨中,他披在她肩上的那件。
她拿起衬衫,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他从未离开。
"他走得很突然,"室友靠在门框上,"半夜接了个电话就冲出去了,连书包都没带。"
轻言低头看着手中的衬衫,突然发现口袋里露出纸的一角。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一张被揉皱的车票,目的地是邻省的某个城市,日期是他们期中考试结束的那天凌晨。
车票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已经有些模糊:
**"妈妈病危。"**
轻言站在那里,手中的车票和衬衫突然变得无比沉重。窗外的风吹进来,翻动了书桌上的一页草稿纸,露出下面压着的半张病历单。
她终于明白,言寺为什么消失得如此彻底。
他不是不想告别,而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