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清晨比首尔干燥得多。李泫雅醒来时，喉咙火辣辣的疼。她摸索着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她在中国的第三天了。
宿舍是单人间，比她在韩国的卧室小一些，但干净整洁。泫雅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洒了进来。她眯起眼睛，看着楼下三三两两走向教学楼的学生们，胸口发闷。
今天是她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泫雅深吸一口气，从衣柜里取出熨烫好的校服——深蓝色西装外套和格子裙。国际学校的校服比韩国学校的要随意许多，但她还是按照习惯把每一处褶皱都抚平。
洗漱时，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淡了一些，但眼神依然空洞。她机械地刷着牙，思绪飘回前天办理入学手续时的场景。
"你是韩国来的李泫雅？"教务处的老师用蹩脚的英语问道，眼神在她和资料之间来回移动。
泫雅点点头，用更蹩脚的中文回答："是的，我...学中文...还不太好。"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国际学生。"老师切换回英语，"你的班主任王老师会说一些韩语，有困难可以找她。宿舍在B栋3楼，这是你的课表和校园地图。"
接过那叠资料时，泫雅的手微微发抖。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连空气中飘散的早餐味道都与韩国不同。
"叮咚——"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她的回忆。是哥哥发来的消息：[第一天上课，加油。记得吃早餐。]
泫雅回了个简单的"嗯"，放下手机。她知道自己应该多说点什么让哥哥放心，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写不出来。
收拾好书包，泫雅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宿舍门。
走廊里有几个女生正说笑着走向电梯，看到泫雅出来，她们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但没有打招呼。泫雅低下头，等她们走远了才跟上。
教学楼比想象中难找。虽然拿着地图，但泫雅还是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正确的教室。推开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多个学生，有亚洲面孔，也有欧美的。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
"啊，你是李泫雅同学吧？"站在讲台旁的女性快步走过来，用韩语说道，"我是王老师，你的班主任。来，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泫雅感到喉咙发紧。她站到讲台前，用英语小声说："大家好，我是李泫雅，来自韩国...请多关照。"
教室里响起礼貌的掌声，但泫雅能感觉到那些审视的目光。她迅速走到老师指定的空位上坐下，把书包抱在胸前，像一道屏障。
第一节课是数学，用的是英文授课。泫雅数学不错，勉强能跟上。但接下来的中国历史课就完全听不懂了，老师全程用中文讲解，她只能茫然地盯着课本上的图片发呆。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泫雅独自坐在座位上，假装专心整理笔记。她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那个新来的韩国女生好安静啊。"
"听说她哥哥是韩国很有名的电竞选手。"
"真的吗？谁啊？"
"好像是叫Faker什么的..."
泫雅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笔。又是这样，无论到哪里，人们最先注意到的永远是"Faker的妹妹"这个标签。
"嗨，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泫雅的思绪。她抬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中国女生站在旁边，指着她前面的空位。
泫雅点点头，又低下头去。
"我叫张雅静，你可以叫我Yating。"女生用英语说，然后突然切换成磕磕绊绊的韩语，"我...一点...韩语...会。"
泫雅惊讶地抬起头。这个叫张雅静的女生有着圆圆的脸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会说韩语？"泫雅用韩语问道。
"只会一点点。"张雅静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学期在首尔交换过三个月。你是从首尔来的吗？"
泫雅点点头，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
"太好了！我一直想找个韩国朋友练习韩语。"张雅静兴奋地说，"你英语这么好，中文也会一点吧？我可以帮你！"
泫雅还没来得及回答，上课铃就响了。张雅静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但转身对泫雅眨了眨眼，做了个"下课再聊"的手势。
那一瞬间，泫雅感到胸口的重压似乎轻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张雅静成了泫雅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她带着泫雅熟悉校园，介绍食堂最好吃的窗口，甚至在泫雅迷路时专门跑来找她。虽然两人的交流常常需要借助翻译软件，但泫雅开始觉得，也许在中国的生活不会那么难熬。
周五下午，张雅静神秘兮兮地拉住泫雅："今天晚上我们班有聚会，你一定要来！"
"聚会？"泫雅有些犹豫。在韩国时，她最怕的就是这种集体活动。
"就在学校旁边的KTV，很轻松的！大家就是想欢迎新同学。"张雅静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样子，"拜托啦，我都跟大家夸下海口说能把你请来了。"
泫雅不忍心拒绝这个第一个向她伸出友谊之手的女孩，勉强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泫雅按照张雅静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装修华丽的KTV。推开包厢门时，十几张陌生面孔同时转向她，房间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们的韩国朋友来了！"
"泫雅，这边这边！"
"你会唱中文歌吗？"
泫雅僵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张雅静立刻冲过来，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别紧张，大家都很友好的。"张雅静在她耳边小声说，"先喝点东西？"
泫雅接过一杯果汁，小口啜饮着，观察包厢里的情况。同学们有的在唱歌，有的在玩骰子游戏，气氛确实很轻松。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这让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嘿，你们快看，北京WB又赢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举着手机喊道。
几个同学立刻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泫雅隐约听到了"暖阳"、"野王"之类的词，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说什么？"她小声问张雅静。
"哦，是王者荣耀职业联赛。"张雅静解释道，"北京WB是我们这边的战队，暖阳是他们的打野选手，超级厉害！你没玩过王者荣耀吗？"
泫雅摇摇头："我只玩过英雄联盟。"
"真的？那差不多啊！"张雅静眼睛一亮，转向同学们，"嘿，泫雅玩LOL的，要不要拉她一起开黑？"
还没等泫雅反应过来，几个同学已经热情地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邀请她加入游戏。
"我们正好四缺一！"
"你会玩ADC吗？"
"用我的账号吧，英雄全！"
泫雅手足无措地看着塞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与她熟悉的英雄联盟界面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游戏。
"我...没玩过这个..."她犹豫地说。
"没关系，基本操作差不多的。"张雅静鼓励道，"来试试嘛，我们带你。"
泫雅迟疑地接过手机，按照同学们的指导选择了射手位置的英雄"孙尚香"。游戏开始后，她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角色走出泉水。
最初的几分钟是混乱的。王者荣耀的地图比LOL小，节奏更快，泫雅不断被突如其来的敌人击杀。但渐渐地，她开始掌握这个游戏的节奏和机制。
"等等，泫雅你去哪？"张雅静突然问道。
泫雅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她的孙尚香悄悄绕到了敌方后方，在一个完美的时机切入，连续击杀对方三名英雄。
"Triple kill！"游戏音效响起。
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
"这操作太秀了吧！"
"泫雅你确定是第一次玩？"
泫雅的脸微微发热，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虚拟世界里，她找回了久违的掌控感和成就感。接下来的几局，她越打越好，带领队伍连续获胜。
"你绝对有天赋！"游戏结束后，一个叫刘昊的男生激动地说，"我们电竞社下周招新，你一定要来参加！"
泫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立即答应。但当晚回到宿舍，她立刻下载了王者荣耀，注册了一个账号。ID犹豫了很久，最终输入了"HanRiver"——汉江，首尔的象征，却也是她想要暂时逃离的地方。
接下来的周末，泫雅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练习王者荣耀。游戏成了她逃避现实的最佳去处，在虚拟战场上，她不需要思考复杂的社交关系，不需要担心别人的眼光，只需要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周日晚上，她收到了哥哥的视频通话请求。
"适应得怎么样？"屏幕里的李相赫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依然微笑着。
"还好。"泫雅简短地回答，"学校...不错。"
"交到朋友了吗？"
泫雅点点头："有个叫张雅静的中国女生，对我很好。"
"那就好。"相赫明显松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知道吗？"
"嗯。"泫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哥，你知道王者荣耀吗？"
相赫挑了挑眉："腾讯的那个手游？当然知道，在中国很火。怎么突然问这个？"
"同学们在玩...我也试了试。"泫雅小声说。
出乎意料的是，相赫笑了起来："挺好的啊，玩游戏能帮你交朋友。水平怎么样？"
"还...可以吧。"泫雅没有提自己在同学中已经被称为"大神"的事。
"那就好。"相赫看了看时间，"我得去训练了，你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
通话结束后，泫雅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哥哥没有追问她在韩国时的那些事，这让她既感激又愧疚。她知道相赫一直在担心她，但她还没准备好谈论那些伤痛。
泫雅点开王者荣耀，开始新一局排位赛。在游戏的世界里，她可以暂时忘记一切，只做HanRiver——一个操作犀利、无所畏惧的玩家。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游戏即将为她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而那个世界的入口，正藏在一场即将到来的电竞社招新活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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