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晚的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阶上时，耳边还回荡着林雨柔甜腻的笑声。鲜血顺着眼睫淌下来，染红了视线里那对交叠的人影——她新婚三个月的丈夫正搂着所谓闺蜜的腰，而林雨柔手里那把餐刀还在往下滴血。

　　"晚晚，要怪就怪你太蠢。"林雨柔踩着JimmyChoo高跟鞋走近，鞋跟碾过她痉挛的手指，"从高中开始你就该明白，凤凰男和暴发户的女儿注定没有好结局。"

　　剧痛中，记忆突然如碎玻璃般扎进脑海。十七岁那年空荡荡的教学楼天台，也是这样冷彻骨髓的夜风，林雨柔惊慌失措的脸在栏杆后一晃而过......

　　"晚晚！该起床了！"

　　骤然响起的拍门声惊得苏晚从床上弹起。墙上挂着褪色的明星海报，书桌上摞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枕边手机显示着2013年9月1日。她颤抖着摸向完好无损的脖颈，梳妆镜里映出少女光洁的额头——那里本该有道狰狞的疤。

　　"今天高三开学，你爸特意请了假......"母亲的声音突然哽住，紧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苏晚冲出门时，看见父亲歪倒在玄关处。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时间节点让她浑身发冷，明明父亲是在她高考前夕突发心梗去世的。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中，她突然注意到母亲泛红的眼眶深处，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了然。

　　手术室的红灯亮到第七个小时，苏晚在自动贩卖机前撞见浑身湿透的自己。镜面倒影里，锁骨处的月牙胎记正在发烫，这是前世不曾有过的异样。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信息："第二次机会要谨慎使用哦~"

　　"苏晚？"清冽的男声惊得她差点打翻咖啡。穿着市一中校服的少年站在晨光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我叫许砚，转学生。"

　　记忆突然翻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做完值日经过空教室，分明听到重物坠地的闷响。当教导主任带着保安冲上楼时，只在积水天台上发现散落的数学竞赛习题册，封皮上龙飞凤舞签着"许砚"。

　　"你父亲的事，或许不是意外。"许砚将温热的奶茶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苏晚锁骨处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少年笑得人畜无害，瞳孔却幽深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要看看你母亲藏在梳妆台暗格里的日记本吗？"

　　暴雨砸在玻璃窗上，苏晚攥着抢救通知书浑身发抖。前世父亲去世后母亲终日恍惚，在她大学报到那天从同一家医院顶楼纵身跃下。而现在，母亲正安静地坐在等候区长椅上涂口红，鲜红的膏体一点点填满唇纹，像在描摹某个精心策划的剧本。

　　"想知道为什么重生节点提前了吗？"母亲突然转头微笑，保养得当的面孔在冷白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她抬手露出和苏晚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暗红色印记正诡异地脉动："因为二十年前，我也收到过那条短信啊。"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苏晚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心电图归为直线，许砚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白大褂下隐约露出染血的校服衣角。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雨柔发来的合照——背景竟是他们家客厅，拍摄时间显示2010年8月31日。

　　"游戏要公平才有趣呢。"母亲慢条斯理地旋紧口红，金属管身折射出冷光，"你以为的重生，不过是别人的..."

　　剧痛突然从后心炸开。苏晚低头看见染血的刀尖，身后传来林雨柔带着笑意的叹息："这次轮到我来当女主角啦。"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许砚在耳畔低语："记住，第三次重生在……

　　声音悄悄的淡然下去，只能看见许砚的嘴巴一张一合。

　　第三次重生是从水底浮上来的。

　　苏晚猛地睁开眼睛，消毒水的气味呛进鼻腔。她正趴在病房陪护床上，右手还维持着抓取动作，指尖残留着林雨柔发丝的触感。床头电子钟显示2023年9月15日——这是她第一世死亡的日期。

　　"你母亲在顶楼等你。"护士推着换药车经过时轻声说，白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苏晚瞥见对方颈间闪过暗红色光泽，锁骨处的胎记比她的大了一圈。

　　防火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时，苏晚终于看清母亲的真面目。女人穿着精神病院的条纹病号服，长发被夜风扬起，露出后颈密密麻麻的针孔。那些暗红小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与苏晚胎记的位置完全重合。

　　"二十年前我选择让你父亲活下来，结果他成了植物人。"母亲将注射器扎进自己手臂，淡蓝色液体顺着血管游走，"知道为什么你的重生节点总在偏移吗？因为我们在共用一个时间沙漏。"

　　沾血的日记本被扔到脚边。泛黄纸页间夹着许砚的竞赛准考证，照片上的少年穿着十年前市一中校服，而证件有效期赫然印着2003年。苏晚突然想起，当年空教室坠楼事件的死者，校服内衬确实绣着"XY"缩写。

　　"许砚不是转学生。"母亲的笑声混着电流杂音，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他是我们时间锚点的具象化，你每改变一次命运，他的实体就会消散一部分——就像现在。"

　　顶楼水箱后方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许砚半个身子已经透明，手里攥着苏晚高中时期的情书，纸页边缘焦黑卷曲，像是从火场抢救出来的遗物。他校服第二颗纽扣脱落处，露出和苏晚相同的胎记。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林雨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苏晚回头看见十七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出现在天台边缘，她们脖颈都缠着血色红线，另一端系在母亲的无名指上。最左侧的"苏晚"穿着染血的婚纱，举起的手枪对准了许砚的心脏。

　　胎记突然爆发出灼目红光。无数记忆碎片强行灌入脑海：父亲在病床上艰难比划的手势根本不是"我爱你"，而是在重复摩斯密码"快逃"；林雨柔每次谋杀前都会哼的童谣，是苏晚三岁时录制的生日歌；而所谓重生短信的发送号码，竟然是她自己十年前用的手机号。

　　"该收网了。"母亲扯动指尖红线，所有苏晚同时举起凶器。许砚用最后实体化的右手握住苏晚的胎记，皮肤相触处腾起青烟："记住，死亡不是循环的终点，遗忘才是。"

　　子弹穿透胸腔的瞬间，苏晚终于看清许砚的口型。少年在晨光中化作星屑，那些发光的尘埃拼凑出惊人真相——2003年坠楼的是试图拯救苏母的许砚，而所谓重生轮回，不过是苏家女性为延续血脉制造的时空茧房。

　　第四次重生开始时，苏晚主动握住了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