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湿漉漉的绸缎,将整片林子裹得密不透风。
张昱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她与浮由对视的瞬间,能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同样紧抿的嘴唇,同样攥得发白的指节。
抗拒像藤蔓在胸腔里疯长,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当目光掠过金消失的方向,那道莽撞的背影还在晨雾里晃动,她终究还是轻轻吐出一口气。
“走。”浮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伸手拍了拍张昱的手背。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像一粒火星落在冰面上。
张昱点点头,抬脚时帆布鞋碾过沾满露水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
两人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阳拉得颀长,像两道被命运牵引的线,一步步朝着未知的深处走去。
此时的金正被手机铃声拽着往前冲。那“嘀嘀”声像来自深渊的召唤,穿透浓雾钻进耳朵,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拖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的泥点糊在裤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布料往上爬,可他浑然不觉。
脑子里像被按下了清空键,只剩下“找到手机”这个念头在疯狂回响,那里存着姐姐的照片,一切关于姐姐的消息。那些琐碎的、温热的痕迹,是他在这片陌生林子里唯一的锚点。
他不知道自己跑过了多少道弯,雾气在眼前蒸腾成白茫茫的一片,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手机铃声却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耳膜。
他踉跄着停下脚步,扶着一棵布满青苔的树干大口喘气,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就在这时,他看见斜前方的灌木丛里闪过一点微弱的光,像濒死的星子。
他不知道,自己这道被执念驱使的身影,正撬动着一串失控的齿轮,因为他的这个行为不仅害了自己,也迫使那些好心的cv被他给害了。
……
二楼的卧室里,晨曦正透过纱帘织出柔和的光斑。森中人翻了个身,鼻尖蹭到带着阳光味的枕头,睡意像温暖的潮水将他包裹。
楼下的嘈杂声起初只是模糊的背景音,像远处的蝉鸣,直到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炸响,他猛地睁开眼,胸腔里的心脏还在随着那声脆响余震。
“搞什么……”他嘟囔着坐起身,揉眼睛的动作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指腹划过眼角时,又一阵更激烈的争吵声撞进耳朵。
那声音里的火气像泼在热油上的水,瞬间炸开,他抓过搭在床尾的外套,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拖鞋在地毯上拖出拖沓的声响。
走到楼梯转角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住,扶着栏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楼下的景象像一幅被揉皱的画,混乱得让人眼晕。DK站在餐桌旁,平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此刻领口歪斜,喉结上下滚动着,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般突突跳动。
他对面的史泽鲲双手撑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侧脸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下颌线锋利得仿佛能割开空气。
“现在人还没回来!”DK的声音劈了个叉,尾调被愤怒扯得发颤,“金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就算了,浮由和张昱也不见了!”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红木桌面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晃出大半,在桌面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们两个女孩子!,万一……”
他没说下去,但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出事了”,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史泽鲲猛地直起身,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甩动,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我难道不急?”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低吼,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她们是同事,是朋友!可现在监控查不到,电话打不通,你冲我吼能把人吼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以为我愿意坐在这儿等?”
森中人的目光扫过客厅,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弓与蛇站在窗边,平日里总是弯着的眉眼此刻拧成了疙瘩,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深深嵌进掌心。
突然,他转身撞开木门,带起的风掀动了窗帘,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
默伶蹙着眉,指尖烦躁地划过墙壁,留下浅浅的白痕。他身旁的柳知萧眼眶红红的,正一间间推开房门,每一次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都像在敲鼓。
走廊的地毯上散落着几片瓷器碎片,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折射出冷冽的光。
那是刚才慌乱中碰倒的花瓶,水渍在地毯上晕开,像一滩凝固的泪。
角落里,一口井正对着电脑屏幕,原本整齐的头发被她挠得像团鸟窝,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发出密集的“哒哒”声,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不断跳转,却始终停留在一片模糊的雪花点。
邵彤坐在她旁边,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像在倒计时。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嘀——嘀——嘀——”
倒霉死勒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手指因为反复拨号而变得僵硬,手机屏幕上“浮由”两个字被按得发亮,边缘都磨出了浅痕。
可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忙音,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下剐着所有人的心。他锲而不舍地重拨,忙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循环往复,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发生什么事了?”森中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瞬间让喧闹的客厅安静下来。
他赤脚站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睡袍的带子松垮地垂着,可眼神里的睡意已经被凝重取代,像结了层薄冰。
DK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冲过去攥住森中人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带着冷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森!浮由和张昱不见了!金也找不到!电话打不通,监控被干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平日里沉稳的语调此刻碎得不成样子,“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像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有焦虑,有恐惧,有希冀,那些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森中人深吸一口气,指尖捏了捏突突直跳的眉心,那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扫视着大厅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焦灼,像被狂风困住的鸟。
“全体集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梅梅,继续联系其他人,把没到的都叫过来。”
他看向一口井和邵彤,下巴往电脑的方向抬了抬,“监控继续查,一秒都别放过。”
“现在,所有人回房间穿斗篷。”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已经冲向楼梯,脚步声在走廊里撞出杂乱的回响。
森中人踹了一脚旁边发愣的秦且歌,后者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跟上。
他自己则转身跑回房间,黑斗篷的布料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台本,纸页哗啦啦地翻着,像谁在无声地诉说。
他拿着自己和梅梅的斗篷下楼时,默伶正从邵彤的房间出来,手里捧着叠好的斗篷,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褶皱。
女生宿舍那边,因为浮由此时人失踪了,所以是后面醒来并且得知了这件事情的小N带上的。
小N和刚刚醒来的组组正慢慢走来,两人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像被墨晕染过。
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她们此刻一言不发,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是与弓与蛇汇合过的马正阳和伊闪闪风尘仆仆地跑进来,他们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鞋面上沾着褐色的泥点。
不用任何人提醒,两人径直冲向房间,斗篷的黑色布料在走廊里飘动,像两只急于归巢的乌鸦。
森中人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眼前忙碌又慌乱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斗篷边缘的流苏。
晨雾不知何时散去了些,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可那光落在身上,却暖不了任何人的心。
“监控动了!”一口井突然喊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像被投入热水的茶叶。所有人瞬间围过去,屏幕上的雪花点正在慢慢褪去,隐约能看见晃动的树影。
每个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得肋骨生疼——他们不知道,即将映入眼帘的画面,会像一把重锤,砸碎所有侥幸。
画面中是完全不知道的某个陌生的森林,但监控确确实实的在这个地方的一角。
而此时的密林深处,金终于拨开最后一层灌木丛。那部手机正躺在一片湿漉漉的落叶上,屏幕已经碎裂,却还在固执地响着,像濒死的心跳。
他伸手去捡的瞬间,指尖触到了一片黏腻的温热,抬头时,看见浓雾里缓缓浮现出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
远处,张昱和浮由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像倒计时的秒针,一步步踏向未知的深渊。
配音室里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惊得所有人浑身一震。
森中人看着屏幕上突然中断的画面,突然觉得这栋房子安静得可怕——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像是齿轮转动的余响。
他知道,从金朝着手机铃声狂奔的那一刻起,从浮由和张昱对视着跟上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脱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