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水灌入肺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林夜猛地睁开眼,呛出一口腥咸的海水,肺部火辣辣地疼。
我这是……在哪儿?
四周是一片迷离的景象,晃得他头晕目眩。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无数面镜子包围着,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里。
每面镜子里,都映照着扭曲的光影,如同从哈哈镜里走出来的怪物。
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镜子里不仅仅是他的倒影,还有林霜!
不,准确地说,是林霜和另一个女人——那个身着鲜红嫁衣、死不瞑目的女尸!
她们的影像诡异地重叠在一起,像两张照片用拙劣的PS技术拼凑而成,说不出的怪诞和恐怖。
红衣女尸惨白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球仿佛在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林夜猛地转头,对上林霜那双血红的眸子,眼白部分几乎被血色完全覆盖,像两颗熟透了的红李子,瘆人得紧。
“你的血……能暂时压制契约!”林霜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死死地盯着林夜,
什么契约?
林夜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一台老旧的电脑,拼命加载却怎么也打不开文件。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出现黑点。
“霜儿!看我的眼睛!”一声娇喝,如同炸雷般在镜面空间里回荡。
林雪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斩向最近的一面镜子。
“咔嚓”一声,镜面碎裂,但随即,更多的镜面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像病毒一样疯狂复制,将他们包围得更加密不透风。
林雪的机械手臂闪烁着耀眼的蓝光,像科幻电影里的激光炮,充满了力量感。
“我们是双生子,不是双生契!”她语气坚定,
就在这时,林夜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另一重人格不知何时已经暴起,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染红了海水,也染红了镜面。
血腥味刺激着林夜的神经,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破败的祠堂,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一个啼哭的婴儿……还有,一张被偷换的婚书!
百年前,林霜为了救下婴儿时期的他,竟然将自己的婚书偷换给了红衣女尸的未婚夫——林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林夜的回忆。
他猛地抬头,看到红衣女尸竟然从镜子里爬了出来,她的身体半透明,像一团红色的烟雾,却又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她与林霜的身体诡异地纠缠在一起,如同量子纠缠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她能感受到我所有的痛苦!”林霜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林夜的目光落在林霜和红衣女尸的后颈上,那里,赫然浮现出两块一模一样的胎记,如同两片黑色的鳞片,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突然,林夜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他抬头一看,是林雪。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雪抓着林夜的手腕,缓缓地将它靠近了林霜后颈的胎记…… 就在林雪抓着林夜的手腕,那带着温热鲜血的手即将触碰到林霜后颈胎记的瞬间——
“桀桀桀桀……”
一阵阴恻恻、像是从地狱十八层爬出来的笑声,突兀地在整个镜渊空间里回荡开来,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玻璃,直刺耳膜,激得人头皮发麻!
“恭喜你们,找到了‘核心镜面’,啧啧,这智商,总算上线了嘛。” 一个慵懒中带着戏谑的男声响起,源头似乎就在这镜渊的最深处,飘忽不定,却又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沈青崖!
这货果然没安好心!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咕嘟咕嘟——轰!”
原本还算平静(如果忽略那些诡异镜子的话)的海水,突然像是被扔进了几百吨炸药,整片海域跟下饺子似的炸开了锅!
沸腾的海水疯狂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巨大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炸裂开来,带起白茫茫一片、足以烫伤皮肤的水汽。
那灼热感,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简直像是在蒸桑拿,还是地狱火版本的那种!
“卧槽!” 林夜下意识爆了句粗口。
透过剧烈晃动和扭曲的水波,以及那些该死的、还在不断增生的镜面碎片,他们惊骇地看到——随着海水剧烈沸腾和下降,海底的景象一点点暴露出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海床!
而是一个……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型镜阵!
无数块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古老镜子,以一种玄奥诡异的方式拼接镶嵌在海底,组成了一个复杂无比的巨大阵法,闪烁着幽幽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寒光。
镜阵的轮廓,赫然就是一艘无比巨大的沉船形状!
这特么才是“血月号”幽灵船的真身!
它根本就不是一艘传统意义上的船,而是一个以整片海域为基座、以无数镜面构筑的超级大阵!
林雪抓着他手腕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林霜似乎也因这剧变而暂时停止了挣扎,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而林夜,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四周,瞳孔骤缩——周围至少三面巨大的镜子里,不知何时,红衣女尸那张惨白浮肿的脸已经占据了整个镜面,正咧着一个僵硬诡异的弧度,无声地对他笑着。
每一张脸,都像是直接怼到了他眼前,那空洞的眼眶里,仿佛有无尽的怨毒和冰冷正在凝聚。
他手腕上的血,还在滴答往下淌,染红了身下的镜面,却没人再顾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