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下）

场景突然转换，如同梦境般跳跃。许明远发现自己现在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厅堂里。上首坐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圆脸细眼，穿着考究的锦缎衣裳，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想必就是那位赵老爷。

柳如眉站在厅中央，脊背挺直，像一株不肯弯腰的翠竹。

"...能做赵家的如夫人是你的福气。"赵老爷眯着眼打量柳如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你父亲欠的债，可以一笔勾销。"

"承蒙赵老爷厚爱。"柳如眉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如眉福薄，怕是无福消受。"

赵老爷的脸色沉了下来："别不识抬举！你以为凭你家的境况，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即便终身不嫁，也好过与虎狼为伴。"柳如眉直视赵老爷，眼中毫无惧色。

赵老爷猛地拍案而起："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来人，送客！"他阴森森地补充道，"柳小姐，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在柳家的院子里，几个村民打扮的男人正粗暴地翻箱倒柜。一个中年妇人——想必是柳如眉的母亲——跪在地上哀求："各位乡邻，这是做什么？我们柳家从未得罪过谁啊！"

"有人举报你家小姐行巫蛊之术，害得赵家小少爷病重不起！"为首的汉子厉声道，"县太爷有令，搜查证据！"

许明远看到柳如眉被两个壮妇押着，脸色苍白却依然镇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家这是报复我拒绝做妾。"

"找到了！"一个村民从柳如眉的闺房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偶，上面扎满了针，还贴着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

柳如眉脸色大变："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有人栽赃！"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村民嚷嚷起来，"按律，行巫蛊者当沉塘！"

许明远想冲上去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如眉被五花大绑拖走。场景飞速变化，他来到了一个池塘边。夜幕已降，火把的光照亮了围观村民麻木的脸。柳如眉被绑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老爷站在人群最前面，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柳如眉，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人取出柳如眉嘴里的布条。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赵德昌！我柳如眉今日含冤而死，必化厉鬼，让你赵家断子绝孙！所有害我之人，必见己罪于镜中，不得好死！"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许明远惊骇地发现，她的视线又一次与他相遇——这次绝非巧合！柳如眉的眼中闪过一丝许明远无法解读的情绪，然后她就被推入了池塘。

"不！"许明远终于能动了，他冲向池塘，却扑了个空。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许明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他站稳脚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明远斋"的后堂。七星灯的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而那面铜镜中，柳如眉正注视着他，眼中流下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