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 年的江南梅雨季,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沈知夏站在绸缎庄的柜台后,指尖摩挲着顾客落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嵌着张泛黄的照片 —— 穿学生装的年轻男子眉目清朗,身后是巍峨的北平城墙。
那天晌午,雷声轰隆。怀表的主人匆匆折返,长衫下摆还滴着水。“多谢姑娘。” 他接过怀表时,袖口露出半截钢笔,笔帽刻着 “顾明远” 三个字。知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料到这惊鸿一瞥,竟成了往后岁月里最刻骨铭心的牵挂。
后来顾明远常来绸缎庄,总说要给母亲买料子,却总在柜台前与知夏聊文学、谈时局。他说北平的未名湖结了冰能在上面溜冰,说老舍先生的新书写尽了人间百态。知夏把绣帕子藏在给他包好的绸缎里,帕角绣着并蒂莲。
时局动荡得猝不及防。顾明远突然不再露面,只托人送来封信,信里字迹潦草:“战事吃紧,我将投笔从戎。待山河无恙,必来娶你。” 知夏攥着信纸,在柜台后哭到深夜,从此日日守着绸缎庄,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战火蔓延到江南时,知夏跟着乡亲们躲进山里。她把顾明远的信贴身藏着,在山洞里听着远处的枪炮声,一遍遍想着他说过的未名湖。待她再回到城里,绸缎庄已成废墟,只在瓦砾堆里寻到半块残缺的怀表。
岁月匆匆,知夏终身未嫁。她在城郊开了间小小的裁缝铺,收了个学徒,把当年与顾明远聊过的故事都讲给孩子听。1949 年新中国成立,她在报纸上看到顾明远的名字出现在烈士名录里,照片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暮年的知夏常坐在藤椅上,抚摸着那半块怀表。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她又听见顾明远清朗的声音:“知夏,等我回来。” 可终究,他们的爱情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成了未写完的诗,未圆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