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当日,虞清晏在鞍袋里摸到冰冷的青铜镜碎片。
"徐尚书的麂皮右靴。"萧景珩策马掠过她身边,马鞭轻点东南方向。那位兵部尚书正在调试弓弦,靴筒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虞清晏假装整理马鞍,袖中铜镜突然发烫,映出靴筒内侧凸起的菱形机关——正是北境军用来发射毒蒺藜的"蜂尾匣"。
围场号角响起时,虞清晏故意让赛马受惊。马匹冲向观礼台的瞬间,她借着拉扯缰绳的动作俯身,看清了徐尚书靴筒里藏的三棱箭镞。这种箭镞开血槽的方式,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支夺命箭一模一样。
"虞小姐当心!"
破空声从脑后袭来。虞清晏旋身躲避,箭矢却突然改变轨迹直取咽喉。一道青光闪过,萧景珩掷出的镜碎片与箭尖相撞,火花四溅中那支箭斜插入她肩头。剧痛炸开的瞬间,铜镜碎片上浮现"落日原"三个血字,她眼前闪过陌生画面——
茫茫雪原上,年轻的萧景珩跪抱着她的尸体,将半块青铜兵符塞进她僵硬的手中。远处残破的双鸾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与镜中预言完全一致。
"箭上有毒!"太医的惊呼唤回她的神智。萧景珩正用匕首划开她肩头布料,刀尖在伤口一挑,带出丝缕黑血。他呼吸明显滞了一瞬:"红葵混了春风度。"
正是徐昭仪流产案中的两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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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祠堂的密室门在青铜兵符插入那刻发出机关咬合的咔嗒声。虞清晏举着烛台的手微微发抖——父亲生前严禁任何人进入的密室,墙上挂的竟是北境三十六部族的血誓盟书。
"落日原大战前三个月。"萧景珩指尖抚过盟书日期,"你父亲秘密联合了这些部落。"烛光下他侧脸线条紧绷,完全不像前世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虞清晏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萧景珩比她记忆里年长许多,眼角有细纹,右眉骨多了一道疤。
烛台照到供桌下方时,两人同时僵住。青砖上留着半个沾泥的脚印,纹路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纹银靴底。更诡异的是香炉里残留的香料,虞清晏一闻就变了脸色:"鸩羽灰混雪莲...这是我前世喝的毒酒配方。"
萧景珩突然拽她后退。供桌下的暗格弹开,滚出个青铜筒,筒身刻着与铜镜边缘相同的鸾鸟纹。筒内羊皮卷哗啦展开,露出北境布防图——所有关隘标记都是新鲜血迹所绘,与镜中闪光的三个位置分毫不差。
"有人最近来过。"虞清晏按住狂跳的心口,"而且知道我们会来..."话音未落,萧景珩猛地扑倒她。三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墙面,箭尾缀着徐家死士特有的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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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人耳目,两人躲在虞清晏闺阁的密室包扎。萧景珩拆开染血的绷带时,指尖无意擦过她腕间旧伤。两人同时一震——虞清晏看见东宫地牢里,萧景珩疯了一样砸开铁链抱起血肉模糊的自己;而萧景珩则看见虞府大火中,虞清晏哭着将匕首插进他胸膛又拔出来。
"阿晏..."太子脱口而出的小字让两人俱是一惊。这是虞铮将军在世时对女儿的昵称,外人绝无可能知晓。萧景珩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这一刀,你刺得比前世浅了三寸。"
铜镜突然从案头飞起,镜面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无数记忆碎片在镜中流转:雪地里相拥而泣的孩童,城墙上并肩看烽火的少年,最后定格在鸩酒倾洒的瞬间——镜外的虞清晏将毒酒泼在地上,而镜里的她却仰头饮尽。
"我们试过很多次了。"萧景珩声音沙哑,"每次都在春猎这天重新开始。"他指向镜中某个模糊人影,"但这次,镜子里多了第三个人。"
虞清晏凑近细看,突然毛骨悚然。每次轮回的关键时刻,镜缘都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面具上的鸾鸟纹正缓缓眨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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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更鼓响过,虞清晏在《山海经》夹层找到半张残页。上面记载着"双生镜"的传说:昆仑神木所制,一镜照阳世,一镜通黄泉。而最后一行小字让她血液凝固:"持镜者,见己之死而复生,然七度轮回后..."
后半句被血迹模糊。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她吹灭蜡烛的瞬间,看见对面屋檐上立着个戴鸾鸟面具的黑影,面具眼窝处泛着与青铜镜同样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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