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得只剩下香炉里沉香燃尽的轻响,帝君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却又不似在看书,倒像是透过那泛黄的纸页,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去处。
重霖伺候帝君数万年,从未见过他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只隐约猜到,大约是与知鹤公主脱不了干系。
那一日,他不仅强吻了她,“还说她没良心”。
知鹤偏偏被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气了几天,才勉强平复下心情,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找他问个清楚,她到底哪里没良心了?
可真等她鼓起勇气去寻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时,他却只是垂眸看着案上的棋盘,指尖捻着枚棋子,半天没动静。
所以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又等,从日头正中等到霞光染窗,他那枚棋子始终没落下,更别说解释那三个字的意思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催问时,他却忽然起身,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拂袖出了殿门。
就这么走了?
这分明是冷暴力。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般无视她,而且一整整日,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知鹤坐在廊下,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没入云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都要佩服自己了,这心境莫非是升华了?
不然被他这般冷落了一整天,换作从前,不知如何,总之早就气的不知跑哪去了吧!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那日被强吻的触感仿佛还在,还有他那句“没良心”,以及此刻这刻意的疏远,缠在一起,让她忽而就有些茫然。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懂过他?
她回来迷茫问玉茹:“你说,何为没良心?
玉茹正替她整理着案上的书卷,不明白“公主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想了想,斟酌着道,“大约是……旁人掏心掏肺待你,你却浑然不觉,或是转身就忘了人家的好?”
知鹤是这样吗?
玉茹见她神色有异,又补了句:“不过这得看对谁说了。
若是不相干的人,倒也谈不上;可若是放在心上的人……大约是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辜负了吧。
“不过公主,太晨宫的仙娥们都在说呢,帝君对您真是宠溺有加。
这世间除了您,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这般掏心掏肺地对待了,真真算得上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听了玉茹的话,却是若有所思,想着原主的父母对东华有两大核心恩情:一是养育之恩,东华无父无母、天生石化形,幸得二人收留抚养才得以长大;二是救命/照顾之恩。
所以不是东华帝君为报答这份恩情,才将她认作义妹。
并在她父母羽化后将其接回太晨宫悉心照料。
这不正是兑现对原主父母的托孤之诺,了却这分恩情吗?
她对玉茹说东华对她好,也是因为他在报恩,结果玉茹却说“公主,您这哪是去问‘没良心’,倒像是……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见知鹤回头瞪她,又赶紧转了话头,“不过话说回来,您总说帝君待您是念着旧恩,可哪有报恩报得这般……掏心掏肺的?
结果她被玉茹这个旁观者,问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