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落在眼皮上时，我感觉到一道视线。
睁开眼，范霄云正支着手肘看我，病后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眼底却清明了许多。他指尖卷着我散在枕上的一缕头发，见我醒了，动作微微一顿。
"早。"嗓音还带着高烧后的沙哑。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和几片退烧药，我昨晚给他准备的。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突然说："方虎判了七年。"
我彻底清醒了。
范霄云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露出大片绷带——昨晚换药时看到的伤口狰狞可怖，他说是"事故"。现在想来，大概是和方虎那场较量的代价。
"右腿粉碎性骨折，这辈子都得拄拐。"他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财经新闻，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绷带边缘，"他弄伤你的那晚，就该想到这天。"
我猛地攥紧被单。那是我在咖啡厅工作的那天，门被踹开，划开了我的脚踝。
范霄云突然倾身过来，掌心贴上我的后颈："抖什么？"温热的呼吸里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现在知道怕了？"
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忽然看清他眼里的血丝——这人明明刚退烧，又熬夜处理了方虎的事。
"你..."我刚开口，就被他食指抵住嘴唇。
"别说谢谢。"他掀被下床，背肌线条在晨光中舒展，"去洗漱，早餐想吃煎蛋还是松饼？"
浴室镜子上留着水雾写的字：「别用凉水」。我伸手抹开，看见镜中的自己脖子上还留着他昨晚情动时咬的印子。
煎蛋的香气飘上来时，我正站在楼梯拐角。范霄云背对着我站在料理台前，晨光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平日凌厉的肩线都显得柔和了些。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方某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
煎蛋在瓷盘里渐渐冷却，蛋黄凝固成黯淡的黄色。
“那晚，你在吗？”
"那个晚上..."范霄云的手指突然攥紧餐刀，指节发白，"我不在。" 很明显他知道我说的哪天。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钝痛："方虎给我发了假消息，说你在城南仓库。"刀尖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等我发现是调虎离山..."
阳光突然变得很冷。我看着他颈侧暴起的青筋，那是他极少显露的、压抑的暴怒。
"我到巷子时，只捡到这个。"他从钱包夹层取出个东西推过来——是我那天掉的珍珠耳钉，上面有干涸的血迹。
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扎进脑海。那晚冰凉的雨水，方虎像头不受控制的野兽，占有了他想要的领地。
咖啡杯映出我苍白的脸。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偶遇"，是他在赎罪；那些暗中的保护，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你可以恨我。"之后你换到这个城市，你值夜班的23次，走夜路的37次，每一次，我都在”。
晨光里，我们第一次真正对视。那些刻意回避的过去，那些心照不宣的伤痛，此刻都摊开在煎蛋与咖啡之间。
"范霄云，"我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十指相扣，"方虎已经付出代价了。"
他的睫毛在阳光下颤抖，像濒死的蝶。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像被砂纸磨过："对不起，我用他对你的方式那样对你。"
我怔住了。
范霄云坐在晨光里，垂着眼睫，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锋芒。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那些若即若离的试探，那些近乎偏执的保护，甚至床上时刻意弄疼我的瞬间——全都是在用方虎伤害我的方式，惩罚他自己。
我伸手捧住他的脸，掌心触到一片湿凉。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在我手里发抖。
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成完整的图景：
- 我每次值夜班时，停在街角的那辆黑色轿车
- 咖啡厅突然更换的防爆玻璃
- 衣柜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防狼喷雾
- 甚至那晚我高烧不退时，凌晨三点出现在门口的私人医生...
全都是他。
范霄云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我本该早点..."
俯身贴近他耳畔，"我从来没有恨过你。那个雨夜，是你救了我。"
“我不得不这么做，那天也是他的人尾随你，他试图故技重施，再一次用你威胁我。我没得选。但我又不能表现得很在意，我怕他会更极端的伤害你。”
原来他筑起的高墙，困住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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