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招摇,清濛濛的光影投向树杈,在沙地上映出一道道硬茬茬的黑影。
树上不知名的夜枭怪叫着,一个虬髯大汉在荒废的祖宅里挥舞着锄头奋力刨土。男人名叫何猛,是一名地地道道地里刨食的农民,这个年代,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大家也就安命乐天了。
偏偏何猛其人心怀猛虎,信奉有志者事竟成,想要出人头地。
一边干农活,一边看孔庄,牛系在一旁一边之乎者也。除了日常看书识字,还不忘学着外传扎马步,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否能有作用。
日子是蒸蒸日上过着,在父母的帮衬下,一年前娶了一个漂亮姑娘过门,何猛这下更是豪情万丈,誓要给爸妈老婆还有未来的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
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个月前传来消息,父亲在外地矿上做黑工意外身亡,矿主不仅没有给出赔偿,还不归还尸体,何猛愤懑异常。
眼见着家里除他之外的劳动力丧失,干农活的重担压在他和老母身上,好在,新娶的媳妇肚子有动静了,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家庭的阴影。
看着老婆肚子越来越大,何猛的期待也是越来越深,随即压力也越来越大,家里已经丧失一个劳动力了,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一张嘴。
如果是儿子,家里就多了一个劳动力,长个十年八年就能担事。如果是个丫头片子,何猛吧嗒吧嗒抽着烟,如果是个姑娘,那他负担也会更重。
这天,何猛的老婆顾盼姿在炕上翻来覆去,月光照耀她玉盘脸上,半梦半醒,她做了个梦。
天宫赐福,还有个白胡子老神仙,一道神光直点她额头,说,赐你一对金童玉女,不过你命格较浊,承受不了太清之气,金童玉女只能选一,你选男选女啊?
眼前浮现玉女的图像,二八年华,唇不点而朱,玉带飘逸,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如此好女,顾姑娘从未见过,便被其摄住心魄。来不及看金童,便饱含激动地开口,“选玉女,我选玉女。😍”
脑袋一歪,顾姑娘清醒过来,明白是一场胎梦,还是神女投胎。
虽然是一场梦,可顾姑娘尤为信这个,高兴得不管不顾把干了一天累活的丈夫推醒。
赶巧丈夫也做了个梦,他梦见媳妇生产当天他的老父亲还魂了,说他在地府立功了当了个小差,阎王告诉他,因为祖上有德,有福娃来他家投胎了。
何猛忙问是男是女,就在老父亲张口告诉他时候,醒了。
醒来一看,是媳妇在推他,并告诉了她做的梦,结合自己的梦一看,看来真有福娃投胎。
不过何猛也就是一乐呵,不在意真假,只是觉得吉利。
日子一天天过,这天何猛扛着锄头伴着斜阳从地里回来,媳妇挺着个肚子在灶台忙活。
饭菜端上桌,何猛难得喝两杯小酒,跟老婆畅想未来。
“媳妇,我敬你,为了我们这个家,你辛苦了,怀孕很累吧,等会我给你推推油按摩一下肚子。”
说着,挺大一个男人红了眼眶,父亲过世,让男人明白什么是亲情可贵。
生活艰难,更让他懂得夫妻互相扶持。
感慨之余,何猛不失男人画饼本性,跟妻子说,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说着说着,威猛大汉醉倒在挺着孕肚的妻子身上。
顾姑娘无奈,孕晚期让她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端起旁边的茶杯将半醉的男人泼醒,然后拉着他躺倒在床上。
躺在床上,才发觉先前男人承诺的推油按摩竟然没兑现,气恼之余忍不住受孕激素影响,扇了大汉两巴掌。
半夜,魂归地府的老父亲又来托梦,嘱咐他照顾好老母亲,并说投胎的娃娃自带财库今晚就要生了,建议今晚挖挖废弃的祖宅。
这一夜恰巧是满月之夜,而这一夜,也是顾姑娘临盆之夜。
顾姑娘睡得很浅,羊水破了,她当即就推醒了睡梦中的丈夫,在女子生产大关之时,她再次不后悔嫁给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靠着男人高大的臂膀,她实在太有安全感了。
男人得知妻子羊水破了,连忙喊醒了隔壁的老母亲帮忙,自己则跑去通知接生婆,急匆匆伴着房间里亮起的灯,男人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把接生婆带到老婆母亲跟前,看着他们着急忙慌的准备剪刀,热水,干净的粗布,自己站在门外看她们忙前忙后进进出出的,忽然想起晚上做的梦。
心脏猛地在胸腔跳动了起来,或许是真的呢,或许这孩子命带财产库,天佑我何家。
何猛手都细微的颤抖了起来,他呼吸急促的拿起了锄头,僵硬的走出了家门,走着走着就小跑了起来。
祖宅依旧荒芜,这里没有人烟,几间茅草房塌倒在这里,何猛拿锄头三两下劈开茅草,挥舞着锄头猛地挖土。
虽然他知道,抛下生产的妻子,半夜为了一个荒唐的富贵梦跑去挖祖宅很离谱,可是何猛真的真的缺钱。
家人生存要钱,孩子吃奶要钱,自己的梦想要钱,什么都离不了钱,这该死的压迫人的钱财。
钱钱钱,该死的钱,何猛用力的挖着地,祖宅的地不同地里被侍弄过的娇土,这里的地又干又硬。
不知挖了多久,何猛朝手心吐了口吐沫,用力一挥,铛~,金属锄头碰撞硬物发出沉闷的响声。
何猛心猛地一松,满月的光辉照耀大地,也照耀这个男人小小的发财梦,透过月光,他看到了一块金元宝。
顾姑娘这边正慌乱的随着接生婆的助喊声生孩子,由于躺着不好用力,她接受产婆的建议,蹲着生。
婆母在一边听候接生婆的命令,把刚烧的热水端过来,一会递剪子一个递布条,忙的满头大汗。
一阵婴儿啼哭声透过房间,与月光交织,传到了偷摸回来的何猛耳朵里,他抬头看向月亮,孩子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何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