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城的春天来得比地面晚一些。
医疗中心的花园里，那几株移植的晚樱终于颤巍巍地绽开了第一朵花苞。粉白色的花瓣在晨光里薄得像纱，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尧婷婷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摊着一本诗集，目光却落在远处的云海上。阳光很好，但她的视线偶尔会失焦，那些被净化过的记忆碎片有时仍会像水底的泡泡一样悄无声息地浮上来——某个陌生人童年时摔碎的糖罐，一场未能赴约的告白，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道歉……
“又在发呆？”
墨多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着一个移动餐车，上面摆着浮空城特色的营养餐——卖相一般，但据说对精神力恢复有奇效。
“没有，”尧婷婷收回视线，笑了笑，“只是在想，这些云每天都不一样。”
墨多多在她旁边的长椅坐下，熟练地将餐盘摆好。这一个月的陪护，他已经把医疗中心的流程摸得比护士还熟。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语气尽量随意，但紧盯着她脸色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紧张。
“好多了。”尧婷婷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淡绿色的营养糊，“昨天唐晓翼带来的那个‘精神稳定器’挺有用的，晚上只醒了两次。”
“才两次？”墨多多皱眉，“前天不是说一次都没醒吗？”
“墨小侠，”尧婷婷放下勺子，樱粉色的眼睛看向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像查理监督你写作业的时候？”
墨多多一愣，耳根悄悄红了：“我……我这是关心队友！”
“知道。”尧婷婷的笑容深了些，“谢谢。”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儿早餐。风吹过，几片樱花花瓣落在尧婷婷的发间。墨多多下意识伸手去摘，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时，两人都顿住了。
空气里有微妙的沉默。
“……花瓣。”墨多多收回手，假装若无其事地指了指。
“嗯。”尧婷婷低下头，耳朵也红了。
“咳，”不远处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唐晓翼斜靠在走廊柱子上，抱着手臂，一脸“我看了好戏”的表情，“打扰一下二位——虎鲨和扶幽申请了探望权限，下午到。还有，”他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尧婷婷膝头，“洛基从底下带上来的，说是某个‘老朋友’托他转交。”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淡蓝色宝石的胸针，宝石内部有细碎的星光流转。附着的卡片上只有一行优雅的花体字：“给勇敢的小淑女——亚瑟。”
尧婷婷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就不能亲自来吗……”她小声嘟囔，却小心翼翼地将胸针别在衣领上。
“大洋船王忙得很，”唐晓翼耸肩，“而且他说了，等你能跑能跳了，他请你和整个DODO队去船上住一个月，算赔罪加庆功。”
墨多多眼睛一亮：“真的？”
“我骗你有糖吃？”唐晓翼白他一眼，又看向尧婷婷，语气难得正经了些，“精神碎片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别急着把它们全部驱逐，有些……或许可以成为你的一部分力量。”
尧婷婷摸了摸胸前的宝石，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轻轻点头。
一阵大风吹过，樱花树摇晃起来，花瓣如雪般纷扬落下。墨多多下意识抬手，替她挡开落向眼睛的花瓣。
透过他指缝漏下的阳光，尧婷婷看见花园入口处，虎鲨正扛着一个夸张的巨大果篮，扶幽抱着一堆图纸，两人一边争论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走来。查理小跑在最前面，脖子上系着一个可笑的粉色蝴蝶结。
而远处云海之上，浮空城的钟楼正敲响上午十点的钟声。
春天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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