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开始。虎鲨用未受伤的手挥舞火把（利用残留的燃料制造），吸引了一部分外围藤蔓的注意。墨多多和查理在稍远的位置警戒，心却紧紧系在树心方向。

尧婷婷和扶幽如同两只灵巧的鹿，借助地形和遗骸的遮蔽，悄无声息地接近东西两侧的预定位置。他们手中紧握着扶幽的合金探针和另一截坚固的金属管。

树心的暗红结晶脉动越发急促，周围的守护藤蔓似乎有所感应，开始不安地蠕动。

“准备——”扶幽用极低的气声说，目光死死锁定结晶。

尧婷婷点头，屏住呼吸，握紧了金属管。她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三、二、一！”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金属尖端狠狠刺向那块暗红结晶！

“叮！”

扶幽的探针准确命中预定位置！然而，就在尧婷婷的金属管即将触及结晶的刹那，她脚下的一块看似坚固的晶石平台，毫无征兆地碎裂下陷！她的身体瞬间失衡，刺击的角度和力道发生了致命的偏移！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同步碎裂声，只有尧婷婷那一击落在结晶边缘发出的沉闷撞击，以及结晶骤然爆发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强光！

“不——！同步失败！”守护灵的惊叫声在脑海炸响。

“婷婷！！”墨多多的嘶吼响彻大厅。

暗红光芒如同潮水般席卷开来，所过之处，虎鲨、扶幽、查理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神变得空洞迷茫，脸上浮现出或痴迷或惊恐的表情——他们被拖入了各自的梦魇！

唯有尧婷婷，因为脚下塌陷，身体低于光芒席卷的主要平面，加上那一击的反作用力将她向后推，竟暂时未被完全吞噬，但她半个身子也已浸在红光之中，意识开始模糊，各种纷乱扭曲的幻象开始冲击她的脑海。

她看到墨多多在幻梦中对她微笑伸手，看到虎鲨和扶幽在美好却虚假的过往中沉沦，看到查理茫然呜咽……

“啊——！！”她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不能沉沦！必须做点什么！

守护灵虚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绝望：“核心被触动……反击开始……除非……除非有足够强烈的‘真实情感冲击’在极近距离爆发，才有可能短暂干扰它的运转，为击碎它创造……最后一次机会……但那个人……将承受所有的梦境反噬……几乎必死……”

真实情感冲击？极近距离？

尧婷婷猛地抬头，看向树心那颗因为同步失败而光芒越发不稳定、防御似乎出现短暂波动的暗红结晶，又看向离她最近、却已陷入梦魇、脸上带着痛苦与挣扎神色的墨多多。

一个清晰而残酷的念头，如同冰锥刺破混乱，钉入她的意识。

她挣扎着，抵抗着红光的侵蚀和脚下不稳的碎石，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向着树心爬去。每挪动一寸，脑海中的幻象就更疯狂一分，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尖叫、诱惑、恐吓。她咬破了下唇，用疼痛维持清醒。

终于，她爬到了结晶下方，背靠着冰冷的晶体基座。她转过身，面对那颗脉动不祥的“梦魇之源”。

然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墨多多的方向，喊出了那句早已融入血脉、此刻却重于泰山的命令：

“墨小侠！服从命令！带他们出去——！！！”

这声呼喊，凝聚了她十五年生命中所有的信任、牵挂、未言明的温柔与此刻决绝的牺牲意志，如同一把燃烧的利剑，劈开了重重梦魇的迷雾！

即将彻底沉沦的墨多多，灵魂深处猛地一震！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剧痛与清醒！他看到了——婷婷背靠结晶，脸色苍白如纸，却对他绽开一个极致温柔、又带着歉然和催促的笑容，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用尽最后的生命力量，将额头狠狠撞向身后那暗红色的“梦魇之源”！

不是用武器，而是用她自己，用她最真实、最炽热、最无悔的情感与意志，作为最后的“冲击”！

“婷婷——！！！！”

在他目眦欲裂的嘶吼声中，暗红结晶承受了这凝聚全部灵魂的撞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清脆的“咔嚓”声！强烈的光芒紊乱地爆闪，整个大厅的梦境力量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混乱！

就是现在！

从梦魇中短暂挣脱的墨多多，视野被泪水模糊，巨大的悲恸化为毁灭性的力量。他抄起脚边一块断裂的晶石，如同疯魔般冲上前，将所有的速度、力量、以及心脏碎裂的痛楚，全部灌注在这一击之上，狠狠砸向那出现裂痕的结晶！

“给我碎啊！！！”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结晶彻底粉碎。然而预想中的能量爆炸并未发生，那些暗红碎片化作无数光点，并未消散，反而如倦鸟归林般涌向瘫软倒下的尧婷婷，将她包裹成一个发光的光茧。

“这……这是怎么回事？！”扶幽惊愕。

光茧悬浮于半空，莹莹脉动。枝桠之树的光芒急速黯淡、枯萎，藤蔓垂落，迷宫开始崩塌，但某种更深刻的变化正在发生。守护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空灵忧伤，而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疲惫：

“她……她用最纯粹的情感意志，反向冲击了梦魇之源……不是摧毁，是净化……她正在吸收那些被囚禁的梦境能量……”

“吸收？婷大人会不会有危险？！”虎鲨急道。

“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她的意识正与数千个梦境纠缠……”守护灵的声音渐弱，“树要死了……迷宫将塌……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带着她……”

光茧缓缓降落。墨多多冲上前，颤抖着伸手触碰——光茧外壳温热柔软，透过半透明的表层，能看到尧婷婷蜷缩其中，眉头紧蹙，仿佛陷入极深梦境。

“走！”墨多多咬牙，脱下外套裹住光茧，小心翼翼抱起。入手极轻，仿佛没有重量。

崩塌在加剧。他们沿着来路亡命奔逃，身后是不断坠落的晶石与藤蔓。就在即将冲出最后一道藤蔓屏障时，前方迷雾中突然传来清晰的马蹄声，以及一个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嗓音：

“哟，几年不见，还是这么狼狈啊，问题多多？”

一匹威风凛凛的白狼驮着少年冲破雾气。栗色短发，琥珀色眼眸，嘴角噙着标志性的、欠揍的弧度——唐晓翼！他身边跟着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狼王洛基！

“唐晓翼？！”墨多多又惊又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唐晓翼轻描淡写，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众人，尤其在墨多多怀中的光茧上停留片刻，“看来你们又惹了大麻烦。先出去再说——洛基！”

狼王长啸一声，奔向出口，众人紧随其后，终于在迷宫彻底崩溃前一刻，冲回了那片浓雾森林的边缘。

阳光刺破雾气。所有人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唐晓翼翻身下狼，走到墨多多面前，蹲下仔细察看光茧：“情感能量高度凝结……还有大量外来意识碎片……啧，你们这是把人家老巢的核心给吞了？”

“是婷大人救了大家！”虎鲨急切道，“她撞碎了那个鬼结晶，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唐晓翼，你有办法吗？”

唐晓翼没有立即回答。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光茧表面。莹白光芒顺着他指尖流转，他闭目感知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情况很复杂。”他收回手，“她现在是个人形净化器兼梦境存储器。那些被梦魇之树吞噬的受害者的破碎意识，现在都暂时寄存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如果处理不好，她要么被这些混乱意识冲垮，要么永远醒不过来。”

“那怎么办？！”墨多多抱紧光茧，指节发白。

唐晓翼看向他，难得收起了戏谑：“两个选择。第一，等她自己慢慢消化吸收——但以人类的精神强度，这个过程可能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第二……”他顿了顿，“找一个能够深入意识世界的方法，进入她的精神空间，帮她把那些外来意识梳理、引导出去。”

“我去！”墨多多毫不犹豫。

“还有我！”虎鲨和扶幽异口同声。

唐晓翼翻了个白眼：“以为逛集市呢？意识潜入不是谁都能做的。需要极强的精神力，以及……与宿主深刻的羁绊作为‘锚点’，否则进去的人也会迷失。”

他站起身，拍拍洛基的脖子：“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地方，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浮空城‘意识医疗中心’。羽之冒险队当年……处理过类似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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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