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卿鱼终于不再纠结于“引导原则”和“资源报备”,转而兴致勃勃地开始构想新实验室的规划,夏槐心里那点无奈也化为了淡淡的纵容。
她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刚才被他“质问”的场景,心里升起一点小小的“报复”念头。
于是,她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住了安卿鱼的脸颊,往旁边拉了拉。
安卿鱼正沉浸在关于实验室布局的思考中,猝不及防被偷袭,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有些懵懂。他皮肤白皙,被夏槐这么一捏,脸颊上立刻留下了一点微红的印子。
“干嘛?”
他含糊不清地问,语气里没有不满,只有疑惑。
夏槐看着他这副呆呆的样子,满意地松开了手,虚影轻盈地飘回客厅,像一片暗红色的云朵,慵懒地陷进了她那专属的摇篮里,还不忘指挥:
“实验室明天才有,今天不许再想了,吵得我困了。”
安卿鱼摸了摸自己被捏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
他看着摇篮里仿佛瞬间进入休息状态的夏槐,知道今天的研究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他倒也听话,没有再去翻看那些毒素样本,而是走到书架旁,挑了一本厚厚的《海洋生态系统的能量流动模型》,然后安静地走到摇篮边的沙发上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变得柔和而温暖,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卿鱼翻开书,很快就沉浸在了文字与数据构建的世界里,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和他平稳的呼吸声。
夏槐并没有睡着。
她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周身安稳宁静的能量场。她微微睁开一条缝,灰色的眼眸在纤长的睫毛下,悄悄地望向身旁。
阳光勾勒着安卿鱼认真的侧颜。他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镜片后垂下小小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下,唇瓣微微抿着,显示出他专注的思考。
他修长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点着书页上的某个公式或图表,那副全心投入的模样,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魅力。
安卿鱼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安静的。
陪伴着。
没有那些“科学探讨”,没有突如其来的“提问”,也没有对未知危险的担忧。
只有书页的沙沙声,阳光温暖的味道,和他身上传来的、让她感到无比熟悉和安心的气息。
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满足感,如同温润的海水,缓缓包裹住夏槐的感知核心。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庞大本体在深海中的律动,都因为这份宁静而变得更加悠长舒缓。
她重新闭上眼睛,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极淡、极温柔的弧度。
就这样.... ....
很好....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黏稠,将两人包裹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只属于他们的静谧气泡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温情,像一首无声的摇篮曲,悠远而令人回味。
安卿鱼或许不知道,他此刻安静的陪伴,远比任何惊天动地的誓言或炽热的告白,更能触动她这只水母的心。
而这一幕。
阳光、摇篮、看书的少年,和假装打盹却心满意足的夏槐。
如同一个定格的温暖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了时光里,在往后无数个或喧嚣或危险的日夜中,成为夏槐心底最柔软、最安宁的回响。
也是她亲手养大的玫瑰……
.... ...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夜色吞没。
安卿鱼合上手中厚厚的书籍,轻轻按了按有些发酸的鼻梁。他转头看向摇篮里的夏槐,她依旧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暗红色的长发铺散着,仿佛真的睡着了。
“夏槐。”
他轻声唤道。
摇篮轻轻晃动了一下,夏槐没有睁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嗯?”
“天黑了,我要睡觉了。”
安卿鱼站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了柔和的床头灯。
“你打算一直睡在摇篮里吗?”
夏槐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灰色的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蒙。
她看着站在灯光下的安卿鱼,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虚影如水波般荡漾:
“不然呢?”
安卿鱼走到摇篮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落下来的、她的一缕发丝,声音比平时低柔了些:
“我的床.... ....。”
他说完,耳根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带着清晰的期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夏槐歪着头看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昨晚是因为他觉得“害怕”才破例,难道今天又……
“害怕了?”
她直接问道,语气带着点探究。
安卿鱼立刻摇头,语气带着点被小看的无奈:
“不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只是觉得……那样睡,比较安稳。能量场也更稳定。”
又试图用她无法反驳的“科学理由”。
夏槐看着他明明想让她陪着,却偏要找个冠冕堂皇借口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飘然从摇篮里起身,虚影凑近他,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地问:
“是吗?昨天抱着我睡了一晚,就得出的‘能量场更稳定’的结论?
数据支撑呢?
样本量够吗?”
安卿鱼被她突然的靠近和直白的追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想推眼镜,却发现眼镜早就摘了。他强作镇定地回视她:
“感觉到的。不需要大量数据,一次有效实验就能说明趋势。”
“感觉?”
夏槐挑眉,拖长了语调,语气依旧懒散,故意逗他。
“我们的小鱼,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感觉’这种不精确的东西了?”
安卿鱼被她堵得一时语塞,抿了抿唇,索性破罐子破摔,飞快的计算出一条成功性最高的策划,抬头望去,哪带着点小小的执拗和撒娇,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晃了晃:
“……就是想。不行吗?”
看着他这难得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夏槐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瞬间化为了软绵绵的纵容。她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
“拿你没办法。”
这就是答应了。
安卿鱼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她往卧室走。
洗漱完毕,安卿鱼换好睡衣躺上床,看着夏槐慢悠悠地飘过来,凝聚出带着温度的人形,在他身边躺下,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让他枕着,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他的腰间。
熟悉的微凉气息和包围感再次传来,满足地轻叹一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晚安”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
“晚安”
夏槐拍了拍他的背,像昨晚一样。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安卿鱼像是想起什么,又小声开口:
“夏槐”
“嗯?”
“明天拿到实验室,我第一个研究你给我的那段触手,可以吗?”
“……随你。”
“你会陪我的,对吗?”
“嗯。”
“如果实验室里有危险?你会选择第一时间保护我吗?”
“……废话。”
夏槐无奈,把他往怀里又按了按。
“快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