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城市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薄雾中,便利店门口的灯依然亮着,在雾气中晕开一圈朦胧的光晕。宋亚轩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动作轻得像一只警惕的猫。他的嘴唇已经消肿了些,但依然带着淡淡的淤痕,像是某种无法抹去的印记。
门外,丁程鑫靠在墙边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手机还握在手里。马嘉祺却不见踪影。宋亚轩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一丝空落。他轻手轻脚地绕过丁程鑫,推开便利店的门,冷冽的晨风立刻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雾气中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雾中投下模糊的光圈。宋亚轩拉紧衣领,快步走向拐角处——那里有个公交站,首班车应该快来了。
就在他即将拐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雾中浮现。
马嘉祺。
他靠在一根电线杆旁,头发和外套都被雾气打湿,显然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的淤青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刺目。看到宋亚轩,他猛地直起身,却又不敢贸然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
宋亚轩的脚步顿住了。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雾气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像一条无形的河
马嘉祺你要去哪?
马嘉祺先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宋亚轩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装着那条他在离开画室前捡起的银链。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宋亚轩回家
他最终说道,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宋亚轩拿点东西
马嘉祺的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暗淡下去。他知道宋亚轩说的"家"是指那个出租屋,而不是马家。他向前迈了一步,雾气被搅动,在他们之间形成细小的漩涡
马嘉祺我...我送你
他小心翼翼地说,眼神中带着卑微的恳求。
宋亚轩摇摇头,后退一步
宋亚轩不用
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像刀子一样刺进马嘉祺的心脏。他的肩膀垮了下来,眼中的光亮彻底熄灭。但他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是那条属于宋亚轩的半圆吊坠项链
马嘉祺你的项链...昨晚掉在画室了
他向前两步,将项链递过去,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飞一只蝴蝶
马嘉祺我...帮你带来了
宋亚轩看着那条在晨光中微微发亮的银链,看着马嘉祺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那是昨晚在画室废墟中翻找时被玻璃划伤的。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让他喉咙发紧。
他伸手接过项链,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马嘉祺的手掌。那一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轻微地颤了一下
宋亚轩谢谢
宋亚轩低声说,迅速将项链塞进口袋,与另一条放在一起。两条银链在黑暗中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
马嘉祺听到了那声轻响,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他只是侧过身,给宋亚轩让出一条路
马嘉祺我...不会跟着你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马嘉祺但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宋亚轩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两人的衣角在雾气中短暂地相触,又迅速分开。
走出几步,宋亚轩突然停下。他没有回头,声音几乎融进雾气里
宋亚轩...你的伤...记得擦药
马嘉祺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宋亚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那句话,像一颗小小的火星,在他冰冷的心口微微发烫。
公交站空无一人。宋亚轩坐在长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两条银链。两个半圆的吊坠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光,内侧的刻字清晰可见——「嘉祺」与「嘉轩」。他轻轻将两个半圆拼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又迅速分开,将它们各自放回口袋深处。
公交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宋亚轩上了车,选择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透过雾气朦胧的车窗,他看到马嘉祺依然站在那个拐角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座固执的灯塔。
车子启动,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雾气中。宋亚轩收回目光,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闭上眼睛。
出租屋和他离开时一样,门没锁,桌上还放着马耀祖带来的、已经冷掉的昂贵礼盒。宋亚轩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径直走向床头,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
他机械地往箱子里塞着必需品——几件衣服、洗漱用品、素描本、铅笔盒。动作很快,像是怕自己后悔。当他拿起床头那张巴黎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窗外,雾气渐渐散去,阳光开始渗透进来。宋亚轩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逐渐苏醒的街道。某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马嘉祺还是跟来了吗?还是说只是他的错觉?
他摇摇头,将通知书塞进行李箱最底层,然后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最快飞往巴黎的机票。
收拾完行李,宋亚轩环顾这个住了两年的小房间。墙上的裂缝,漏水的龙头,吱呀作响的床——这里从来就不是家,只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而现在,连这个栖身之所也不再安全了。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本摊开的素描本上。最后一页是未完成的画——篮球场上跃起的少年。画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未上色的部分。
宋亚轩犹豫了一下,最终将素描本也塞进了行李箱。然后,他拿出两条银链,放在床头柜上,摆成一个未完成的圆,两个半圆之间留着一道缝隙,就像他们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做完这一切,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晨雾,照在两条银链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宋亚轩关上门,没有回头。
楼下,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机场的名字。车子驶离时,他仿佛看到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但他没有让司机停下,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机票。
飞机起飞时,宋亚轩透过舷窗看着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云层之上,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刺得他眼睛发疼。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晨雾中那个固执等待的身影,和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
马嘉祺我随时都在
一滴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他紧握的机票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而在地面,马嘉祺站在机场外的栏杆旁,仰头看着那架逐渐消失在云层中的飞机。他的手中紧握着两条银链——是他在宋亚轩离开后冲进出租屋找到的。吊坠上的刻字深深烙进他的掌心,像某种无法愈合的伤痕
马嘉祺我会等你回来
他对着早已空无一物的天空轻声说
马嘉祺不管多久
风吹散了这句话,却吹不散那个刻在心底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