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林清坐在火车车厢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握住手机的边缘，屏幕上的光芒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格外刺眼。她反复地盯着那个地址，心跳随着火车轮轨的节奏起伏不定。窗外的夜色如墨，偶尔掠过的零星灯光仿佛是她内心的不安在黑暗中被点燃又瞬间熄灭。

她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本陈旧的书籍，时不时抬眼瞥向她。老人的目光温和而深邃，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她内心深处的焦虑。

她抿了抿唇，想打破这份沉默，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轻轻放下书，摘下眼镜，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慈祥，“小姑娘，坐长途火车，心里有事吧？”

她抬头看向老人，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随即轻轻点头，“嗯，我在找一个人。”

老人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书皮的边角，“这人，对你很重要？”

“是的。”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细丝，仿佛随时可能断裂，“他对我很重要。我……我现在才知道，我可能错得离谱。”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们走得越远，越看不清真正的方向。”

老人的话似是轻飘飘地落在她心上，却激起了一层波澜。她垂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您和我说这些，我不太懂……”

“有些人，有些事情只有在我们离得足够远了，回头看，才真正看清它的价值。”老人淡淡地说，“你找那个人，是为了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目光坚定地说：“我不想再错过他了。我想找到他，亲口告诉他对不起。”

老人轻轻地笑了：“知道错了、想通了就好。那个人如果知道了你为找他不辞辛苦，或许也会感动的。”

她没有回应，却感觉内心的坚定愈发强烈。

就在她的心情稍显平复时，火车突然慢了下来，随后完全停下。她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已然不同于先前的城市灯光，取而代之的是绵延的山峦和零星点点的乡村灯火。

“这是哪儿？”她有些茫然。

老人也抬眼看了下，“咱们中途会在这里停一会儿。”

她点了点头，刚想再开口，一名列车员走进车厢，对大家喊道：“各位乘客，临时停车，需要等待十分钟。”

车内一片窃窃私语和不满，可林清的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列车员，这里是什么地方？”坐在前排的乘客大声问。

列车员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边是一个临时小站，因线路问题要临时停车。”

林清心中开始不安，她想到季言的老家就在这条线路上，如果这里已经是接近目的地的地方，那她岂不是离季言更近了一步？

片刻之后，火车缓缓地继续前行。窗外的景色再次变换。夜色更深。林清靠着车窗，眼皮渐渐沉重，耳边全是嗡嗡的震动声。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仿佛窗外的景色也渐渐变得虚幻。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听到了季言的声音。

“林清，别回头了。”

她的神智猛地被拉扯回现实。心跳得剧烈而不规则，仿佛有什么事情就在某个瞬间发生的预感。

车内的温度渐渐降低，她不得不抱着胳膊缩了缩身子。窗外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雨丝。

雨滴在车窗上滑落，如同纷乱无章的心绪，带着凌乱的痕迹。

火车即将抵达县城的第一站，外面的天空也一点点变得明亮。

[]林清背起背包，随着人流缓缓走出车厢。清晨的寒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站台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匆匆而过，脚步声在空旷的站台上回响。她的目光扫过站台上的指示牌，确认自己到达了目的地所在的县城。

街道上弥漫着一种不同于繁华都市的静谧。路边的老旧建筑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斑驳的墙面上隐约能看到褪色的广告标语，诉说着这个小县城的岁月沧桑。林清的脚步在石板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回响，她的心情随着这些声音愈发紧张。

她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了季言老家的地址，随后踏上了街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泥土气息，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未开门，只有几家早餐铺子飘出暖融融的热气。她的目光在这些店铺间游移，心中却愈发感到不安——她不确定是否能找到季言，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准备好了见他。

“需要帮忙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林清抬头，看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正站在她身旁，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您好，我在找一个地方，叫青柳巷，不知道您知道怎么走吗？”

老妇人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青柳巷？那是靠近郊区的老街了，现在没什么人住了。”她抬手指向街道的尽头，“你从这儿一直往前走，过了河边的桥，再往左拐，走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林清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

老妇人摆了摆手，微笑道：“不客气，这边路有点绕，你小心点。”

按照老妇人的指引，林清一路前行。河边的桥上，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桥下的水面上。河水在清晨的微光中泛起淡淡的波纹，偶尔有几片落叶随波逐流，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漫无目的。

她的思绪再次飘远，季言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想起那个在风雪中执意等她的少年，想起他在图书馆中为她耐心讲解书本的样子，想起他最后一次离去时的背影。她的心头涌起一阵酸楚，眼眶再次湿润。

“我欠你一个抱歉。”她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声吞没。

走过桥，按照老妇人的指引左转，青柳巷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是一条狭窄的旧巷子，两边的房屋大多破败，墙角和地面长满了杂草。她站在巷子口，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风吹进巷子，卷起地上的尘埃，仿佛在无声地迎接她的到来。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巷子。

巷子不长，但林清感觉每走一步都像在跨越一段过去的时光。她的心跳随着每一步的接近愈发急促。直到她站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脚步。门牌上依稀可见“青柳巷6号”的字样。

她的手悬在门上，迟迟没有敲下去。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将她的心情推向了深渊。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片刻的安静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瘦削的男人站在门后，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警觉。“你找谁？”

“请问……季言住在这里吗？”林清的声音有些发紧，仿佛每一个字都卡在喉咙里。

男人的目光微微一变，语气冷淡，“他已经搬走了。”说完，便准备关门。

林清心中一紧，连忙伸手顶住门，“等等！请问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清楚，去别处问问吧。”

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林清站在原地，心中一阵茫然。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指尖冰凉。

风声在耳边呼啸，巷子里的寂静仿佛将她包围。她咬紧下唇，眼中泛起一抹倔强，“我一定会找到你，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