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一时无法将那位慈爱的父王与玱玹口中的这位有着冷酷手段的帝王联系起来。
身为一个帝王,父王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可身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甚至一个父亲,他却伤害了所有人。
“也许这些事不能完全怪师父,但是....阿似,每当我想起,我爹可以不用死,我娘不用自尽在我眼前,奶奶可以多活几年,姑姑不用上战场,小夭不会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我真的......”
玱玹的呼吸十分沉重,“我真的没有办法只把他当作我的师父!”
玱玹看着云似,眼中尽是苦痛,“阿似,我没有忘记他是我师父,可我也没有办法忘记......阿似,还记得那把匕首吗?”
“你娘用来自尽的匕首吗?”那把匕首,让玱玹夜夜做噩梦,他却非要日日佩戴,当年云似问他为什么,他说,只有带着它,他才能更有动力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当时她还以为他是想念母亲,却没想到,当时小小的他,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嗯。”玱玹讥嘲地笑着。
“那把匕首是师父亲手铸造,送给我爹和我娘的新婚礼物,娘却选择了用它自尽,娘死时,肯定恨着师父。”
如果玱玹的爹没有死,他的娘也就不会自尽,小夭的娘亲也就不用上战场,玱玹不用被西炎的四个王子赶到皓翎,飘零异乡,孤苦无依,不用那么小就失去双亲,失去疼爱他的奶奶、姑姑,连回家都要一步一步踏着血腥荆棘,他就不用活的那么辛苦。小夭也不会失去娘亲,不会连自己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会在大荒颠沛流离三百年...
玱玹他...该恨父王的。
若她是玱玹,也没办法不恨他。
云似无力地瘫软在地,眼泪簌簌地落下,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玱玹。
玱玹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半蹲着,将她拥入怀中。
“但阿似,师父对于我而言,恩仇两清,他是皓翎王,我是西炎王。我做的决定只是因为我是一国之君。”
夜晚,玱玹无力地抵着门,不敢进去,又舍不得离开,只能靠门坐着,坐在地上,迷茫地望着夜色深处。
不管面对任何人与事,他总有智谋和对策,现在却脑内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出来,反倒想起很久远前的事....
他和云似第一次见面时,他被一群氏族公子抢走了狐狸尾巴,向来隐忍不发的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与他们动起了手。
可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时云似刚逃了玉夫子的课,溜出去玩儿。碰巧遇到了他被欺负,明明比他还小许多的小姑酿,却能一打六,帮他把狐狸尾巴抢了回来。
后来,他被皓翎王收为徒,进入了学殿学习修练,那时他才知道,上次帮他的那个小姑娘叫皓翎玥,是皓翎三王姬,又能出现在这儿,皓翎王对她必定寄予了厚望。
他想,或许,他可以利用她在皓翎站稳脚跟。于是,他开始观察她,接近她,他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却是个很护短的人,只要她在意的,就会拼尽全力去爱护。她也很心软,对在意的人心软。